第2章 元和册南诏印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公元808年十一月,阳苴咩城。

凛冬己至,洱海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碎光。

寻阁劝站在五华楼的高台上,望着远处蜿蜒的山道,一队黑甲骑兵正护送着使者缓缓北上。

那是他派往长安告哀的使团,携带着异牟寻的遗表,以及南诏新王对大唐的忠诚。

寒风掠过他的衣袍,掀起暗纹锦缎的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南诏王印——这枚印玺尚未得到大唐的正式承认,此刻佩戴,不过是权宜之计。

“陛下,天寒,回宫吧。”

清平官郑回拢了拢狐裘,低声劝道。

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曾是大唐西泸县令,后归顺南诏,成为异牟寻的心腹谋士。

如今,他仍是寻阁劝最倚重的智囊。

寻阁劝没有动,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任由寒风刮过面颊。

他心中清楚,这一纸哀表,不仅仅是对父亲之死的宣告,更是对大唐朝廷的一次试探——南诏的未来,取决于长安的态度。

“王嵯巅那边可有动静?”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郑回沉默片刻,道:“弄栋军近日调动频繁,但尚在节度使职权之内。

只是……”他略一迟疑,“三日前,有吐蕃商队进入弄栋城,至今未出。”

寻阁劝的指节在栏杆上叩击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自继位以来,王嵯巅虽表面恭顺,但暗地里却在边境增兵,甚至与吐蕃使者暗中往来。

若非顾忌大唐的态度,他早己动手铲除这个隐患。

“等吧。”

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转身走下高台。

石阶上的积雪被踏出清晰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长安,大明宫唐宪宗李纯坐在紫宸殿的御案前,手中捏着南诏送来的哀表,眉头微蹙。

殿内地龙烧得极暖,却驱不散他眉间的寒意。

“异牟寻死了。”

他淡淡道,将绢帛递给身旁的枢密使。

殿中侍立的宰相李绛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南诏自异牟寻归附以来,一首恭顺,如今其子寻阁劝继位,理应遣使册封,以固西南边陲。”

宪宗指尖轻敲案几,沉吟道:“南诏地处要冲,若生变故,吐蕃必趁虚而入。

段平仲素来稳重,可堪此任。”

然而,就在段平仲即将启程之际,朝中却掀起波澜。

御史中丞李夷简上奏:“谏议大夫乃朝廷言官,不宜久离京畿,恐有碍谏职。

且南诏蛮荒之地,使节往来,当以礼部或太常寺官员为佳。”

宪宗思索再三,最终改命太常卿武少仪为册立及吊祭使。

这位年近五旬的老臣,曾主持过先帝祭礼,最是熟悉典章制度。

公元809年正月,阳苴咩城五更时分,寻阁劝己沐浴更衣完毕。

十二名侍女手捧鎏金铜盆、龙纹铜镜、青玉发冠等物,在寝殿内静默侍立。

他展开双臂,任由侍从为他穿上那件由大唐赐予的紫袍金带礼服——这是三年前异牟寻受封南诏王时,唐德宗亲赐的王服。

丝帛摩擦间,他仿佛又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联唐制蕃,此乃南诏存亡之道...““陛下,时辰到了。

“郑回在殿外轻声提醒。

寻阁劝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腰间新旧两枚王印。

那枚自刻的蟠蛇银印冰凉刺骨,而待会将要受封的“元和册南诏印“,想必会是温润如玉的触感。

朝阳初升时,三千南诏精兵己列阵完毕。

银甲映着晨光,在五华楼前的广场上铺就一片星河。

寻阁劝踏着朱红毡毯缓步前行,每走七步便有一名礼官击柝报时。

毡毯两侧,六十西面铜鼓同时擂响,声震苍山积雪。

当武少仪手持黄绢诏书出现在承天门时,寻阁劝忽然眼眶发热。

他看见诏书上熟悉的汉字,看见使节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唐字大旗,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幼时随父王朝觐长安的场景。

那时的大明宫丹墀之上,德宗皇帝曾亲手为他系上象征宗室子弟的蹀躞带。

“臣,南诏寻阁劝,恭迎天朝册封!

“他以最标准的唐礼伏拜于地,额头触及冰冷的青石砖。

武少仪展开诏书的声音浑厚悠远:“...赐尔金印紫绶,永镇南疆...“当那方镌刻着“元和册南诏印“的青玉螭钮大印被捧到面前时,寻阁劝发现印纽上特意雕琢了苍山十九峰的纹样——这是大唐工匠对边陲属国的体贴。

他的指尖触碰印文的瞬间,某种温暖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

大典结束后,寻阁劝独自登上五华楼最高层。

西南方的点苍山积雪皑皑,东北方却仿佛能望见万里之外的长安。

他摩挲着腰间新佩的金印,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指着洱海对他说:“你看这湖水,再深也深不过大唐的恩情。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枚金印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一根系住南诏命运的丝线——线的另一端,牢牢握在长安手中。

暮色渐浓时,王嵯巅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

寻阁劝没有回头,只是将金印往腰间又系紧了些。

晚风送来弄栋节度使意味深长的话语:“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他望着最后一丝霞光没入苍山背后,轻声答道:“这是南诏的愿望。

“当夜,王宫密室烛火摇曳,映照出王嵯巅阴晴不定的脸。

密室的石壁上悬挂着吐蕃赞普所赠的宝刀,刀鞘上的红宝石在火光中如血般刺目。

“大唐的册封己至,陛下如今名正言顺,将军可还有别的打算?”

一名心腹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犹疑。

王嵯巅冷笑一声,从案几上抓起一把匕首,猛地***羊皮地图的弄栋位置。

“名正言顺?”

他缓缓转动刀柄,“南诏的王位,从来不是靠一纸诏书就能坐稳的。”

窗外,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

更远处,洱海的冰层下暗流涌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