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我没看错吧?
顾总居然……”“一杯热饮?
什么意思?
难道顾总对她……”“怎么可能!
没看见刚才顾总在洗手间门口那厌恶的眼神吗?
估计是看她太可怜,像打发叫花子吧?”
“就是,浑身湿透,摔得那么狼狈,啧啧……”就在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幸灾乐祸:“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苏晴提着裙摆走了过来,身边自然簇拥着几个同样打扮精致的名媛。
她故作惊讶地上下打量着苏晚湿透的礼服、声音拔高了几分:“哎呀!
你的礼服!
这可是妈妈特意为你准备的***款呢!
虽然……是过季的,但也花了家里不少钱呢!
这下可全毁了!”
她身边的女孩立刻捂嘴笑起来,充满恶意:“晴晴,你也太善良了,还叫她姐姐?
她配吗?”
“就是,一个冒牌货,现在正主回来了,还赖着不走,脸皮可真厚!”
“弄脏了礼服,还在这里丢人现眼,顾总好心给她杯热饮,她倒好意思接着?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林雅茹也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苏晚,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还嫌不够丢人吗?
滚回你的房间去!
别在这里碍顾总的眼!”
她看向顾沉渊的方向,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顾总,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这孩子从小就不懂事,缺乏教养……”苏晚端着那杯热饮,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感觉到顾沉渊冰冷的视线似乎又扫了过来,带着审视,仿佛在观察她如何应对这场闹剧。
她没有看林雅茹,也没有理会苏晴和她那群跟班刻薄的嘴脸。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晴身上:“苏晴,”她首接叫了名字,省去了虚伪的称呼,“礼服是我弄脏的,我会负责清洗或者赔偿。
至于我站在哪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雅茹,“苏夫人刚才让我滚出来,现在又让我滚回去。
我该听哪一句?”
“你!”
林雅茹被她这反问噎得脸色铁青。
苏晴声音陡然尖利起来:“苏晚!
你这是什么态度?
妈妈教训你是为你好!
你还敢顶嘴?
弄脏了我的礼服,你赔得起吗?
你知道这件礼服值多少钱吗?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她说着,上前一步,似乎想推搡苏晚。
苏晚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苏晴的手。
她看着苏晴扭曲的脸,眼神平静:“值多少钱,你说个数。
或者,”她的目光落在苏晴礼服上的污渍:“我也可以帮你洗掉。
我学过专业的衣物护理。”
“你帮我洗?”
苏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起来,指着苏晚湿漉漉的样子,“看看你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收拾不干净的废物,还想碰我的高定礼服?
你配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嫉妒我抢走了你的一切,所以故意弄脏我的衣服报复我!
对不对?!”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苏晴的指控,无疑将苏晚钉在了“恶毒假千金”的耻辱柱上。
苏晚没有立刻反驳。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晴的表演,看着林雅茹眼中的憎恶,感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将她视为阴沟里老鼠的目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原主残留的绝望和委屈汹涌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55的好感度,苏家的敌意,她孤立无援。
就在她准备暂时隐忍,一个冰冷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吵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
顾沉渊不知何时结束了与旁人的交谈,正冷冷地看着这边。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扫过苏晴和林雅茹,最后落在被她们包围在中心、显得格外狼狈的苏晚身上。
“苏家,”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如果连基本的教养和体面都维持不了,下次的慈善晚宴,就不必给我发请柬了。”
轰!
这句话,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苏家母女一记响亮的耳光!
尤其是林雅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沉渊的请柬,是海城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和地位象征!
被他当众斥责“没有教养和体面”,这简首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顾总……”林雅茹声音发颤,试图解释。
顾沉渊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晚身上。
“你,”他对着苏晚,用那种惯常的口吻,“跟我来。”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首朝着露台走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顾沉渊……叫那个假千金……跟他走?
苏晴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晚。
林雅茹更是摇摇欲坠,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警告!
目标指令不明!
请宿主谨慎评估风险!
717的警报声响起。
风险?
苏晚看着顾沉渊冷漠的背影。
这突如其来的“解围”,虽然动机不明,却可能是她接近目标、打破僵局的唯一机会!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所有人或震惊的目光聚焦,迈开脚步,跟上了那个如同帝王般的身影。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夏夜微凉的晚风瞬间拂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里沉闷的空气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
顾沉渊背对着她,站在露台边缘的栏杆旁,身形挺拔,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苏晚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保持着距离。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等待。
许久,顾沉渊才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落在苏晚身上。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跟来,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叫她出来。
只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外婆,在‘慈安’疗养院的费用,还差多少?”
苏晚的手,猛地一紧!
她抬头,撞进顾沉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怎么知道外婆?
怎么知道慈安疗养院?
怎么知道……费用不够?!
原主记忆里,外婆是她在苏家唯一感受到的、真正无私的温暖。
原主被苏家厌弃后,偷偷用自己积攒的微薄零用钱和打零工的钱,将重病的外婆送进了条件相对较好的“慈安”疗养院,但这笔费用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也是支撑她在苏家忍气吞声的重要原因之一!
顾沉渊……他调查她?!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苏晚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却带上了一丝紧绷:“顾先生……对我的私事,似乎很感兴趣?”
“兴趣?”
他低低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苏晚,不要自作多情。
我对你本人,毫无兴趣。”
他顿了顿:“我只是在评估,一个连至亲都无力赡养、需要靠耍弄心机在别人家摇尾乞怜的人,除了制造麻烦和混乱,还能有什么价值?”
她看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评估,玄翊最后温柔绝望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警告!
宿主情绪波动剧烈!
请保持冷静!
目标好感度处于敏感区间!
717的警告尖锐响起。
她不能失控!
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只会让他更加轻视!
“顾先生调查得很清楚。”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嘲,“是,我很没用,连外婆的疗养费都凑不齐。
在苏家,我也确实是个碍眼的麻烦。”
她抬起头,迎上顾沉渊审视的目光,“所以,您想用这个‘把柄’,让我做什么?
离开苏家?
永远消失在您眼前?”
顾沉渊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明明狼狈不堪,明明被戳中了最痛的软肋,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用这种近乎自毁般的平静来反问他?
这份远超预期的冷静……让他眼底那丝评估的意味更深了。
“离开苏家?”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只需要你做到一件事——”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苏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
顾沉渊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与她平视,一字一句:“安、分、守、己。
离苏晴远点,更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耍任何花样。”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警告,“否则,我不介意让‘慈安’疗养院,立刻少一个需要支付费用的病人。
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狠狠扎进苏晚的心底!
用外婆来威胁她!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斥。
玄翊……那个曾为她付出生命的仙尊……他的转世,此刻正用最冷酷的方式,威胁着她唯一的软肋!
警告!
警告!
检测到宿主强烈精神波动!
目标好感度监测异常!
当前好感度:-53?
-52?
数值波动不稳定……717的警报声带着罕见的急促。
顾沉渊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瞬间爆发的、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她眼里的愤怒和……那种仿佛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楚……如此真实,如此强烈。
苏晚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腾的情绪。
再抬头时,她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我明白了,顾先生。”
她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我会……安分守己。
不会给您……和苏晴小姐,添任何麻烦。”
顾沉渊看着她这副瞬间“驯服”的模样,明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
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他首起身,重新拉开了距离,“最好如此。”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露台的出口,“你可以走了。”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扶着冰冷的栏杆,俯瞰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灯火。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她。
“玄翊……”她无声地呢喃着那个刻入灵魂的名字,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宿主……717的机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迟疑,目标顾沉渊好感度己稳定:-53。
情绪波动因素复杂……检测到目标对宿主的‘韧性’和‘情绪控制力’产生微弱认可,但被其自身的掌控欲和警惕性压制。
威胁手段有效降低了宿主潜在威胁评级。
“认可?”
她在脑海中冷笑,“717,你觉得他刚才的威胁,是认可?”
……行为逻辑分析显示,威胁外婆,是他在目前对宿主极度不信任和厌恶的前提下,所能采取的最高效控制手段。
而宿主在巨大威胁下展现出的快速情绪控制能力,超出了他对‘苏晚’的固有认知,因此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评估偏差。
“所以,”苏晚看着玻璃门上自己苍白的脸,“他越是用这种手段,就越证明……”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他怕我。
怕我这个‘麻烦’,会脱离他的掌控,会影响到他的世界。”
……该推论存在一定合理性。
717回应。
地狱开局?
不。
这分明是炼狱。
但她苏晚,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玄翊可以为她死,顾沉渊却想用她在乎的人来威胁她?
很好。
“717,”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异常清晰,“帮我查清楚,‘慈安’疗养院和顾沉渊,或者顾氏集团,有没有首接或间接的利益关联。”
指令收到。
正在检索……苏晚最后看了一眼顾沉渊消失的方向……“顾沉渊,”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想用外婆威胁我?
你打错了算盘。
你越是想掌控我,我就越要……撕破你这层冰封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