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飘出一缕淡淡的烟味——不是他常抽的红塔山,而是那种高档的软中华。
"来了。
"他喉咙发紧,脖子上挂着的青玉坠突然变得滚烫。
推开门,满屋狼藉撞进视线。
抽屉全被抽出来倒扣在地上,衣柜里的衣服被撕成布条,连冰箱里的鸡蛋都被一个个捏碎在灶台上。
墙面上用红漆喷着两个狰狞的大字:"还钱",油漆还没干透,在晨光中泛着血一样的光泽。
"哟,修哥回来啦?
"客厅沙发上坐着个穿花衬衫的胖子,金链子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相框——那是修远母亲唯一的遗照。
"李哥,"修远声音干涩,"东西放下,钱我准备好了。
"胖子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
他慢条斯理地用指甲刮着相框玻璃:"六万八,连本带利。
你说准备好了?
"突然暴起将相框砸向墙壁,"***支付宝就二十三块六!
"玻璃碎裂声炸响的瞬间,修远扑了过去。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快过,竟在空中接住了还没落地的照片。
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的"钱"字上,红漆蹭了满身。
三个纹身青年从厨房冲出来,钢管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别动我妈的东西。
"修远把照片塞进内衣口袋,玉坠贴在上面发烫,"钱在床底下。
"花衬衫使了个眼色,一个黄毛掀开床板。
铁盒里的三千二百块钱被倒在桌上,胖子用两根手指捻了捻:"就这点?
""车可以抵,"修远盯着对方金链子上挂着的弥勒佛吊坠,"比亚迪刚买两年,至少值西万。
"钢管突然砸在茶几上,玻璃台面轰然碎裂。
黄毛揪住修远衣领:"李哥要现金!
懂吗?
"烟臭味喷在他脸上,"王老板的赌场最晚明天见不到钱,就把你肾割了抵利息。
"修远脖子上的玉坠突然剧烈发烫。
黄毛突然惨叫一声松开手——他的掌心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圆形烙印,正好是玉坠的大小。
"什么东西?!
"胖子猛地站起来。
修远趁机冲向门口,后脑却挨了重重一击。
他踉跄着撞开防盗门,听见身后胖子的吼声:"抓回来!
把那个坠子给我摘了!
"楼梯间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
修远眼前发黑,只能摸着扶手往下逃。
玉坠像块烧红的铁,隔着衣服都能看见泛出的青光。
跑到三楼时,一根钢管从后面飞来,狠狠砸在他腿弯处。
修远滚下楼梯,撞在转角处的消防柜上。
玻璃柜门碎裂,他下意识抓起一块锋利的碎片。
追下来的黄毛见状一愣,随即大笑:"哟,修司机要玩命啊?
""再过来试试。
"修远用玻璃片抵住自己脖子,玉坠的青光突然大盛,"我死了你们一分钱拿不到。
"胖子在楼梯上方眯起眼睛:"***..."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不动了。
修远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走!
"胖子啐了一口,"明天这个时候,少一分钱就准备后事吧。
"脚步声远去后,修远瘫坐在碎玻璃上。
警笛声原来是对面楼夫妻吵架报的警。
他颤抖着摸出母亲的照片,玻璃划痕正好横在母亲微笑的嘴角,像道伤疤。
玉坠的温度渐渐降下来。
修远把它举到眼前,发现原本莹润的青玉里多了一丝血线,像活物般缓缓游动。
"你到底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傍晚,修远把车停在郊外废弃的修理厂。
这里是跑黑车时知道的隐蔽点,后座上放着从出租屋抢出来的几件衣服和铁盒——里面除了母亲的相册,还有一张他五岁时在游乐场拍的照片。
手机震动,是租车公司发来的通知:您名下车牌号×××的比亚迪己被查封。
"操。
"修远把手机砸在仪表盘上。
玉坠突然发出嗡鸣,青光如水般在车内流淌。
后视镜里,修理厂生锈的大门正在扭曲变形,像被高温炙烤的塑料。
他惊恐地回头,看见现实世界如同褪色的油画般片片剥落。
青玉坠浮到半空,血线膨胀成蛛网般的纹路。
最后一个清晰意识是母亲照片从指间滑落——然后世界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