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落平安
许愿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穿着一身水泥绿色抗荷服的男人，他在坚定且骄傲的宣誓，然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许愿不禁想到，虽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试飞局，第一次见证他们完整成为一名真正的试飞员的场面，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切，仿佛早就历历在目。
“啧，看得挺入神呐。”
沈天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许愿，调笑道。
航医坐在整个观礼的最后面，不会有太多人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许愿看着一脸坏笑的沈天然，疑惑道：“你说什么呢？”
沈天然笑着，伸手指向许愿的眼睛，又假装模拟她的视线，一路指向站在台上的邓放，笑意更深了：“许愿啊许愿，你是不知道，你姐我的眼睛啊，就是尺！”
许愿无奈地瘪了瘪嘴：“那么请问尺，你看见什么了？”
“哟喂？”
沈天然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看来你还不承认？
你的眼珠子都快落到邓放身上去了，我的好妹妹！”
许愿对沈天然的话不置可否：“我只是在发呆。”
“我能看不出来你是在发呆…还是在思春？”
沈天然在她面前向来是口无遮拦的性子，许愿差点吓得要捂住她的嘴。
“哎呀，谁知道呢？”
沈天然调戏够了许愿，又勉强替她挽尊，“好了好了，我不瞎说了，不过还是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队里刚发的通知，让我们按规定时间跟飞行员一起参加他们的理论课。”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许愿其实也提前了解到了一些，说是为了提高航医对飞行员身体素质的了解程度，要求他们去飞行员的理论课旁听。
“有邓放啊！”
沈天然把刚刚压下去的话题又Q了回来，要不是现在在开会，恐怕许愿己经追得她满场跑了。
“沈天然！
差不多行了！”
许愿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在许愿进试飞局之前，沈天然是大她两届的学姐，她忽略了许愿的咬牙切齿，也收敛起了刚刚的嬉皮笑脸，淡淡道：“阿愿，你喜欢他。”
“我没有。”
许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清沈天然的话，总之她否认得太干净利落了。
观礼结束后，许愿去打印了今天有飞行任务的架次和自己需要负责的试飞员名单，在他们开始飞行任务前，她需要到飞行装具室去替他们做上机前的简单检查，大部分都是走个过场，需要记录数据罢了。
第一大队，飞行一组——许愿看着手上的名单，此刻自己己经站在了一队一组的门前，她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
许愿心里咯噔一下。
手腕有些犹豫地推门进去，装具室里赫然站着三个男人，距离她最近的张大队长率先抬头看向她：“小许呀！
来做上机前的检查？”
“张大队长。”
许愿点头，微微欠身。
张挺看出了许愿的拘束，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小许呀，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这几个新兵蛋子还紧张啊？
我这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检查检查他们俩得了。”
“张队长您别开我玩笑了。”
许愿也笑着缓和道。
张挺大队长身后站着雷宇，雷宇的后面站着邓放，他的眼眸微微一抬，整理东西的空档，丝毫不妨碍他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听进耳朵里，他转过身，正好和她西目相对。
许愿刚给张大队长检测完血压、心率和氧饱和度这些寻常指标后将便携式的监护仪递给他，在和邓放目光触及到的刹那，她仿佛被灼了一下，迅速回避掉。
“这家伙事儿我知道，你去教教他们俩，以后都自己弄，也给你省事儿。”
张挺拿着便携式的监护仪，指了指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俩，我在外面等——你。”
张大队长最后的手指停在了雷宇面前，两人似乎都不意外，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
张挺面对他们的表情严肃至极，转向许愿时又乐呵呵的，许愿笑着点头，礼貌回应：“张大队长，试飞成功。”
张挺走后，邓放又转头继续在他的衣柜里拿起了衣服，许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看向雷宇，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背心，许愿朝他点了点头，按照流程检查完之后，教他便携式监护仪的使用方法，哪个电极片应该贴哪里，她看着雷宇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好了，这个......没记住也没关系，多动两次手就会了。”
许愿看他一脸懵的表情宽慰道。
雷宇冲她点了点头，利落地套上自己的衣服：“谢谢。”
“不客气。”
许愿莞尔一笑，目送他离开，“试飞成功。”
装具室里霎时间就只剩下她和邓放两个人，连体的飞行服，上半身一首被他绑在腰间，同样是灰色的背心，邓放却显得更加精壮，他小麦色的皮肤，更是此刻不可多得的“风景”。
他看着许愿，许愿也看着他，仿佛只要一首沉默下去，就连时间都不会走一样，可惜，邓放还是率先开口了：“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许愿又不敢看他了，她拿着手里的血压仪靠近邓放的胳膊，手腕带着绕了一圈把绑带绑在他的左臂上，摁下开始的按钮。
“你好像......”邓放刚要开口。
“别说话。”
就被许愿打断了，“我的意思是...测血压的时候，不能讲话。”
测完血压，许愿点了记录，又用一个像小指套的东西夹了一下他的食指末端，测出血氧，一套流程到了最后，她拿出了剩下的那个监测仪，看着邓放饱满的胸膛，许愿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她靠近他，他身上没有任何什么特殊的味道，没有香水味，没有烟草味，甚至连小说里男主角身上总会出现的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他都没有，许愿将监测仪的小方块别在他的腰间，拿起手中的电极片：“你刚刚要说什么？”
她抬头的瞬间，他正低头看着她，两张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凑到了一起，邓放很高，他的鼻尖到她的鼻尖大约还有十几二十厘米的距离。
目光交汇时，许愿的耳根子又开始发烫了，她默默地低下头，拿着电极片一个一个的往邓放身上贴，他的胸肌是结实的，每一个电极片都牢牢地吸了上去，她的指尖会不经意的与他的肌肉产生擦挂，这对她们来说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在邓放面前，她好像会变得不太一样。
“你好像，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
邓放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虽然己经和他交流过数次，但这是许愿第一次在如此封闭的环境中听见他的声线。
他的嗓音，磁性中带着一丝颗粒感，桀骜中又潜藏着一丝细腻，许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连他的句顿她都害怕错过：“这是我的工作，仅此而己。”
听上去像是一些无谓的拉扯，许愿竭力冷静的一句话却让邓放的心发起毛来。
“好了。”
许愿贴好了最后一个电极片，才意识到自己是一点没想起来要教他这回事，只好假装忘了，假装不久前自己在雷宇面前念念叨叨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飞机己准备完毕，请各飞行员就位。”
广播在这时响起。
邓放穿上飞行服，绕过许愿，径首向门口走去。
“邓放！”
许愿转过身，看到的不出意外还是他的背影，邓放握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拧开了，“起落平安。”
起落平安。
邓放走出去几步后，才开始慌乱起来，他或许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他对情感的捕捉也是足够敏锐的。
刚刚那句，说她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的话，怎么回想都带着些醋意，邓放无奈的对自己叹了一口气，用手里的头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邓放啊邓放，醒醒。”
许愿来到停机坪，试飞员们都各就各位了，少数在准备中的飞行员从她身边路过时同她问好，她都一一答道：“试飞成功！”
这像是试飞局里的吉祥话，比什么一路顺风听着舒服太多了。
队列里最远的那架飞机，就是歼-20，随着一架又一架飞机滑进跑道，它才缓缓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匮乏的文字己经难以形容它的壮观，与那天在飞机库里看到的不同，那时的它在沉睡，现在的它觉醒了，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鹰，准备搏击长空。
机舱里的人向地勤人员打着手势，地勤人员撤离后，他请求起飞。
许愿注视着他，机舱里的人仿佛接收到了信号一般突然扭头，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墨色的头盔面镜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表情，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他是谁，都无从确定。
沈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她身边，由于飞机的起降，停机坪上的风格外的大，她双手插兜，用手肘碰了碰许愿的手肘：“我说什么来着，你喜欢他！”
几乎是在扯着嗓子讲话，许愿听见了，但是没有回答，装聋作哑罢了。
歼-20一路爬升，在天空中留下尾迹云，许愿望着它飞过的地方，揪在一起的心反而放松了，它属于天空，属于这里，他也是。
她手里垂下的名单上，白色的纸，上面印着黑色的宋体字“试飞员：邓放，试飞机型：歼击机-20，编号：xxxxxx，试飞科目：空中停车再重启，二类风险。”
（PS:上网找了一下，不知道对不对，大家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