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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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蝉鸣撕开玻璃窗时,我正用铅笔头在作文本上反复描摹“李夏”两个字。

橡皮屑簌簌落在校服第二颗纽扣上,沾着早餐豆浆留下的浅黄色痕迹。

教室后排男生又在传阅武侠小说,翻页声混着吊扇转动的嗡鸣,在三十八度的高温里发酵成黏腻的困倦。

班主任王老师敲了敲讲台,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新同学自我介绍。”

我攥紧校服下摆起身,帆布鞋尖蹭着地面的裂缝,那是去年运动会摔的,至今没补好。

阳光从梧桐叶间隙漏进来,在黑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恍惚间像是父亲鱼缸里游弋的锦鲤尾巴。

“我叫李夏,夏天的夏。”

喉咙发紧,声音比预想中沙哑,“老家在槐花镇,那里的夏天......”后排传来压抑的窃笑,我突然想起书包侧袋里母亲塞的槐花蜜,玻璃瓶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是我八岁生日时的礼物。

蝉鸣声突然震耳欲聋,盖过了后排男生踢凳子的声响。

王老师抬手示意安静,我的目光扫过骚动的后排。

我深吸口气,继续说道:“那里的夏天,槐花会落满整条青石板路,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像撒了一地星星。”

话音落下,教室里竟意外地静了一瞬,有人轻轻“哇”了声。

放学后,我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往公交站走。

书包带子硌得肩膀生疼,经过文具店时,橱窗里崭新的自动铅笔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零钱,最终还是挪开视线。

转角的老槐树影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说话,其中扎马尾的突然指着我,笑声刺破暮色。

回到家,我缓缓地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出租屋铁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潮湿的水汽如同一股洪流般猛地向我扑来,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走进屋内,我看到母亲正站在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前,炉子上烧着一壶水,水壶里的水己经开始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母亲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当她看到是我时,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快进来歇着吧,孩子。”

母亲热情地招呼道,“今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槐花饼哦。”

我注意到母亲身上系着一条围裙,上面沾满了面粉,看起来她应该是刚刚在厨房忙碌过。

母亲的鬓角有几缕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看着母亲,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课堂上老师提问时我没有说完的话。

在槐花镇的夏天,阳光总是那么灿烂,我和母亲会一起去收集那些从槐树上掉落的槐花。

我们会把它们洗净,然后放在院子里晾干。

等到槐花完全干透后,母亲就会用这些槐花做成香甜可口的点心。

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最美好的味道。

铝制饭盒掀开的瞬间,热气裹着槐花香漫过鼻尖。

母亲用筷子夹起金黄酥脆的槐花饼,却在半空停住,把最焦香的边角放进我碗里:“多吃点,在学校别饿着。”

她自己却端起掺着菜叶的稀饭,瓷碗边沿豁着口,像极了我总舍不得扔的那支断芯铅笔。

夜里趴在窗台写作业,路灯把梧桐树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楼下夜市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混着远处工地的轰鸣声。

数学作业本上的几何图形突然扭曲成老家那口枯井的轮廓——去年暴雨冲垮了井沿,也冲垮了父亲留在槐树下的诺言。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母亲像一只猫一样,脚步轻盈地走进房间。

她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温牛奶,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书桌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母亲的声音很轻,仿佛被夜风包裹着,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那声音中透着一种槐花蜜般的温柔,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心。

我抬起头,看着母亲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的身材有些佝偻,那是岁月和生活的重担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我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同学问我:“槐花镇是不是连空调都没有啊?”

当时,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我的作业本上。

在那洁白的纸张上,“李夏”两个字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在这两个字上投下了细碎的银斑,就像老家院子里那些落在母亲发间的槐花一样。

喝完牛奶,我把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这张小桌是房东不要的旧物,桌面坑坑洼洼,我用从文具店捡来的边角贴纸贴了好几层。

作业本上的字越写越歪,眼睛也开始发酸,干脆合上书,准备睡觉。

床上铺的还是从老家带来的碎花床单,洗得薄透却很干净。

躺下时,能听见隔壁传来电视里的广告声,楼下夜市的喧闹也渐渐弱了下去。

翻了个身,摸到枕头底下的槐花干——那是临走前,我从老槐树下捡的最后一把,己经变得脆生生的。

窗帘没拉严,月光漏进来,在墙上投出一道亮白。

想起白天课堂上的场景,心里有点发闷,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期待。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真的想听我讲讲槐花镇的故事。

这么想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在楼下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里,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