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怀抱着王歌冰冷的身躯,一步一踉跄地走向祠堂。
他发间的红绸早己浸透血污,婚服下摆拖过青石板,在地上蜿蜒出一道暗红的轨迹。
月老祠的檀香混着尸身的气息愈发刺鼻,柳青颤抖着将王歌安置在蒲团上。
她惨白的面容在晨光下恍若睡着,腕间的玉镯却折射出刺目的光——那是昨日他们成亲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信物。
祠堂供桌上的喜烛突然爆出灯花,烛泪顺着龙凤烛身滚落,凝成暗红的血珠。
"哐当——"祠堂木门被撞开,柳父带着家丁冲了进来。
老人看着满地狼藉,再望向儿子怀中的尸体,气得浑身发抖:"孽障!
王家满门遭劫,你竟还抱着死人不放!
若牵连柳家...""父亲!
"柳青突然暴喝,猩红的双眼盯着老人,"王家与我柳家世代交好,如今惨遭灭门,难道我们不该追查真凶?
"柳父背着手踱了两步,苍老的面容阴晴不定:"此事自有官府查办。
你即刻与王家撇清关系,明日便启程去京城参加秋闱!
"说罢一甩袖,带着家丁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烛泪与破碎的喜帕。
深夜,柳青独自坐在王家书房。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在案头,照亮半卷未写完的婚书。
他翻开王歌的书画册,每一页都画着蝴蝶,最新的一幅上,两只彩蝶在月下交颈,题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墨迹尚未干透。
"咯吱——"老旧的地板突然发出声响。
柳青猛然回头,却见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他追出书房,只见后院的海棠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月光为她披上银纱,发间的白玉簪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竟与王歌的发簪一模一样。
"阿歌?
"柳青声音发颤,脚步却不敢再往前。
那女子缓缓转身,面容却被月光模糊,唯有眼角泪痣与王歌如出一辙。
她伸出手,轻声道:"柳郎...""你到底是谁!
"柳青抽出佩剑,剑尖却在颤抖。
女子突然轻笑,声音如寒潭碎冰:"柳青,你可知王家为何会遭此横祸?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卷起满地落叶,女子身影消散在海棠花丛中。
次日清晨,官府的人来收殓尸体。
仵作验尸时,柳青突然发现王歌心口的伤口形状怪异——那不是普通刀剑所伤,而是形似蝴蝶的利刃。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江南巨贾王家,竟会因一只"蝴蝶"惨遭灭门?
三日后,柳家祠堂。
柳青跪在祖宗牌位前,面前放着一封休书。
柳父将族谱狠狠摔在地上:"你与王家的婚约就此作废!
明日你便启程,永远不许再提此事!
"深夜,柳青收拾行囊,却在箱底发现一张泛黄的信笺。
字迹斑驳,依稀可辨:"柳兄,近日发现有人暗中收集蝴蝶古籍,其中《百蝶谱》似与二十年前...字迹戛然而止,落款竟是王歌的父亲。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柳青举着油灯冲进书房,翻出所有关于蝴蝶的典籍。
在一本《蝶影录》中,他发现半页残破的记载:"蝶影门,擅使蝶形利刃,其门主...需以活人献祭..."突然,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
柳青踉跄着扶住书桌,却见窗台上停着一只白蝶。
那蝴蝶翅膀透明如纱,翅尖却染着暗红,像是用血勾勒的纹路。
白蝶突然振翅,停在他的肩头,轻轻触碰他颈间的玉佩——那是成亲前夜,王歌为他戴上的护身符。
"阿歌,是你吗?
"柳青伸手去抓,白蝶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掌心。
心口的疼痛骤然加剧,恍惚间,他看见王歌满身是血的站在眼前,凄厉喊道:"柳郎,逃!
"与此同时,柳府外传来阵阵马蹄声。
柳青掀起窗帘,只见数十匹快马停在府门前,为首之人腰间挂着的蝴蝶玉佩,在雨夜中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