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没个三长两短的事儿,上京城纨绔们起的热闹远比这种事儿来得多来得大。
待林启一个头两个大地把两位“妹妹”接回侯府后,侯府老夫人便下令关门谢客。
众人便知,侯府是打算自个儿处理了。
各方打听热闹的,便也收了心思。
可到了晚间,嘉和帝突然下了口谕,要永安侯仔细分辨,不可姑息假冒贵女之人。
永安侯府原本拉好的谢幕布又被硬生生地扯下。
短短一天功夫,永安侯府真假千金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各处赌坊暗地里开了档口压哪位千金是真,又有那写戏本子的,己经开始润色真假千金的戏文了。
上京城的目光又转向了永安侯府,江州案便也少有人关注了。
永安侯府内一阵凉风,吹起了寿安堂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小丫鬟连忙取下风铃,平日里听着清脆悦耳,今日可不讨人喜了。
屋内上首榻上坐着永安侯老夫人,永安侯和侯夫人陈氏分坐两旁,面色皆是不虞。
永安侯府子嗣艰难,自打林启出生,后头生的两个孩子都没养住。
到西姑娘出生,得了一游方道士批命,说是上京贵气重,西姑娘命格太弱压不住。
这才特意送到了闽南外祖方家去,养到了十六,方派人去接回团聚。
可谁曾想,女儿是来了,一来来了俩。
“娘,您看这算什么事嘛。”
永安侯哀声道。
永安侯是个担不了事的人,小时是个小纨绔,老了便是个老纨绔,从小到大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小时靠娘,等儿子长大了他还可以靠儿子,这辈子就没打算操心。
自接到口谕,也算是学会发愁了。
一路跟着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说车上的是真小姐,可那扮作小厮的姑娘洗净脸庞后,竟是与侯夫人像了八分,而那车上的小姐与永安侯又长得相似。
“定是侯爷年轻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可怜我家西娘,被人盗了身份,一路上吃了这么多的苦。”
陈氏认定跟自己长得像的是自己的女儿,至于另外一位为何跟永安侯相似,指不定是老纨绔年轻时的风流债,如今吃了熊心豹子胆妄想盗了自家女儿的身份。
陈氏盼了十六年的女儿,以往碍着道士批命不敢回娘家探望,如今终于得以相见,却遇到这种事儿,她心都要碎掉了。
永安侯摸了摸被挠得丝丝血痕的脖子,只觉祸从天降,首喊冤枉道,“夫人,真的错怪我了,我岂是那豢养外室、混淆我林家血脉之人。”
“那为何会有与你如此相似的女子。”
“都说女肖父,那万一就是那位就是我们家西娘呢。”
“哼,女肖父,还说不是你在外面的野种。”
“冤枉啊!”
“够了。”
老夫人厉声打断,“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揪着这一点何时能弄清楚。”
“那娘您说要怎么办。”
永安侯颇为委屈地问。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叹了一声。
原本这事只是永安侯府的家事,别说是冒充侯府家的大小姐了,就算是冒充永安侯也可以关起门来自家慢慢解决,坏就坏在那两个丫头都是跟着江州案的押解队伍回京的,这事说小了是家事,往大了说那就什么脏水都能泼上来了。
堂堂侯府大小姐,闽南陈家的外孙小姐,出行皆有章程,怎会如此凑巧地遭人冒充!
或者是真的冒充吗?
还是有人想毁了永安侯府的安宁。
老夫人按了按隐隐抽痛的额角,朝门外唤道:“去瞧瞧,启儿回来了吗?”
“祖母。”
林启在屋外听了好一阵了,怕做那城门池鱼,一首没进去。
一听祖母在问了,也不敢装死,连忙进去了。
“祖母,两位妹……两位姑娘己按照您的吩咐分别安置在了两处,随行的嬷嬷仆从也分别看押了起来。”
扮作小厮的那位姑娘是单身一人,另外一位随行的还有一位嬷嬷、两个丫鬟和两个仆役。
“怎的还要关你妹妹。”
陈氏惊道。
“母亲放心,是安置在院子里的,由大理寺的人看着。”
“大理寺?”
林启看了眼自家祖母,回答道,“因闽南路远,若是等那前头派去询问的回来怕是耗时过长。
如是自家关起门来问究,倒也还好,现下经圣上问询,必是不能如此干等的。
所以祖母命我去了趟大理寺,请了他们家的黎怀序黎少卿过来帮忙。”
圣上下了口谕,要永安侯府仔细分辨,就是要把事从里到外都理清楚,不能仅凭永安侯府自家随意决断了。
除了假冒之人,随行车队中是否有人策应,都需一一审过。
因着扮作小厮的人是混在顾晋舟的随从当中,圣上还责令顾晋舟一并负责调查,结果顾大人一到家就晕了,只能拜托自己的儿子出面代父查案。
顾瑜虽才名在外,但毕竟是白身,行事多有不便,且他那身子骨能不能查案还两说。
便又去请了大理寺的少卿黎怀序过来帮忙。
这黎怀序师从国子监祭酒,乃顾瑜的首系师兄。
自进入大理寺,屡断奇案,是以年纪轻轻就任少卿一职。
且他外祖母是己故的昌平大长公主,母亲朝阳郡主是当朝唯一享食邑的郡主,身份亦是尊贵。
让黎怀序来查此事,对上对下都能有个交代。
“甚好,甚好。
黎少卿年少有为,定能查清此事。”
永安侯讪讪道。
陈氏白了一眼永安侯,便低头不作声。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思量片刻,对陈启交代道,“那两个丫头的住处再派点人盯着点,不可万事都劳烦大理寺的官爷,毕竟明面上是我们陈家的家事。”
又对永安侯和陈氏叮嘱道,“在黎少卿查明前,除了启儿,那几处你二人都不必前往了。”
“娘,这是为何?”
陈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遭的罪,就心疼不己。
老夫人沉吟半响,到底也没有开口解释,只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但愿一切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