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赤着上身坐在监听音箱上，背肌绷紧，汗水顺着脊椎凹陷的线条滑落。
阮晴站在他身后，指尖捏着一根缝合针，针尾穿着吉他D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别抖。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D弦的频率会偏。
"针尖刺入他左肩的旧伤疤——那是三年前被林志远雇人围殴时留下的。
程野的肌肉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阮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针线穿出皮肤，带着血珠的琴弦被拉紧，打上一个精巧的外科结。
"***……"程野的呼吸粗重，手指死死扣住音箱边缘。
"嘘。
"阮晴突然按下录音键，"就是这个音色。
"音箱里传出他压抑的喘息，混着血液滴落的黏腻声响。
她将这段音频拖进工程文件，标题命名为《程野·肌腱反应采样01》。
"专业建议，"她的唇贴上他的耳廓，呼吸温热，"下次骂人的时候，音调再低半度。
"暴雨敲打着录音棚的隔音玻璃，雨声被完全隔绝，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设备的嗡鸣。
阮晴的牙齿沿着程野的脊椎往下数，舌尖偶尔擦过凸起的骨节。
"第七节……"她停在他的腰窝，指甲轻轻刮过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肤，"这里当年插着玻璃碴？
"程野的背肌猛地绷紧。
2017年冬夜，他被林志远的人堵在巷子里，酒瓶砸碎在墙上，碎片扎进后背。
他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回出租屋，血浸透了毛衣，却还是抱着吉他弹完了《雨巷》的最后一版编曲。
"弹《雨巷》的时候……"阮晴的指甲抠进那块旧伤疤，"疼吗？
"程野猛地转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跟踪我五年……就为了当我的私***医？
"阮晴笑了。
她突然扯动手里的琴弦，剧痛让程野仰起脖子，喉结在灯光下滚动。
"不。
"她的唇贴上他的锁骨，舌尖卷走渗出的血珠，"我要你每次弹D弦的时候……"琴弦又绷紧一分。
"……都想起是谁给你装的弦。
"监控屏幕突然亮起，一封邮件自动弹出。
关于程野吸毒伪造证据的进度报告——发件人：林志远。
阮晴嗤笑一声，把手机扔进冰桶。
冰块撞击玻璃的声响清脆刺耳。
"猜猜看……"她跨坐上程野的大腿，伤口渗出的血染红她的白裙，"是他先毁了你……"调音器的夹子扣上程野的喉结，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脉搏。
"……还是我先治好你？
"程野在剧痛中咬住了她的项链坠子——金属的凉意硌在齿间，他猛地用力，链子断裂，坠子落进掌心。
里面嵌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2010年，阳光孤儿院演出后台。
十五岁的阮晴躲在角落，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摔坏的吉他。
程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那个总躲在钢琴后面、眼睛下方有颗泪痣的"小哑巴"。
那个在他被孤儿院护工责骂时，偷偷往他口袋里塞水果糖的女孩。
那个火灾夜里，被他推出浓烟滚滚的琴房，却死死拽着他袖口不肯松手的……"阮……晴？
"她的名字第一次从他唇间完整地念出来，像是一段尘封的旋律终于被弹响。
阮晴的睫毛颤了颤，但很快又恢复那副玩味的表情。
她从他掌心拿回项链坠子，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
"现在才认出来？
"她轻笑，"程大音乐家的记性，比我想的还差。
"程野的胸口剧烈起伏，无数问题堵在喉咙里，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阮晴却己经站起身，走向控制台。
"别发呆。
"她头也不回地丢来一卷绷带，"血滴到调音台上了。
"程野沉默地包扎伤口，琴弦嵌在皮肉里，每动一下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
阮晴背对着他，在电脑上调整《重生》的混音参数。
她的后颈露出一小截纹身，是乐谱的片段，但程野看不清具体是哪一首。
"为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阮晴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程野盯着她的背影，"你明明可以找任何人合作。
"阮晴转过身，倚在控制台边，红唇微勾。
"因为……"她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这里的声音，我听了十年。
"她按下播放键。
音箱里流出一段粗糙的录音——十六岁的程野在孤儿院的储物间，对着一个哭闹的小女孩哼唱即兴的旋律。
"别怕……"年轻的他声音温柔，"音乐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录音戛然而止。
阮晴的眼底闪过一丝程野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给的承诺……"她轻声说，"自己却先忘了。
"监控屏幕突然闪烁，林志远的新邮件弹出：己联系媒体曝光程野"吸毒"视频程野的拳头猛地攥紧，但阮晴己经先一步拿起电脑，手指在触控板上飞快滑动。
"果然。
"她冷笑，"还是这招。
"屏幕切换到一段视频——昏暗的包厢里，"程野"瘫在沙发上，手臂上扎着针管。
但阮晴将画面放大，玻璃茶几的倒影中，清晰地映出拍摄者的侧脸。
"这是……你？
"程野瞳孔骤缩。
阮晴合上电脑，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我拍的。
"她走向程野，指尖划过他肩上的伤口，"不然怎么拿到他伪造证据的实锤？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接口。
屏幕跳出一段未剪辑的原视频——2017年12月24日，林志远的声音清晰可闻："注射完就拍，重点拍他恍惚的表情。
"而画面外，阮晴的声音冷静地响起："你确定这是***？
""葡萄糖而己。
"林志远嗤笑，"但他醒来后，会以为自己真的吸了。
"程野的血液一寸寸冷下去。
阮晴的手指抚上他的脸。
"现在懂了？
"她的声音很轻，"我纹的不只是你的歌……"她拉起程野的手，按在自己大腿内侧——那里纹着一个条形码，下面是一串数字：20100712。
"……还有所有受害者的编号。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阮晴在闪烁的蓝光中吻住程野，将存有证据的芯片塞进他舌下。
"你教我的……"她扯开窗帘，二十余家媒体的长焦镜头齐闪，"……音乐该是武器。
"林志远在楼下怒吼"诈骗犯"时，程野看清了她锁骨下方最后一行小字——夜风收容所 2010-07-12孤儿院火灾的日期。
也是他们失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