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陆昭蜷缩在铁匠铺炉火旁,双手紧攥着一块烧红的铁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火星如调皮的精灵,不断从铁胚上噼啪炸裂,映得他眉骨下那道浅疤微微发亮,宛如一道隐秘的印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他目光紧紧盯着铁砧上那柄未成形的剑胚,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期待。
耳边,父亲陆沉低沉的锤击声有条不紊地传来——咚、咚、咚,每一声都仿佛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沉闷而有力,在寂静的铁匠铺里回荡,与炉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独特的节奏。
“昭儿,看好了。”
陆沉沙哑如磨砂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星陨铁的淬火,时机差一分,剑锋便钝一寸。
这其中的火候与时机,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差错,便是前功尽弃。”
陆昭赶忙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父亲的动作。
只见陆沉小心翼翼地从炉中钳出通红的剑胚,那剑胚通体赤红,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他将剑胚缓缓浸入旁边那桶泛着幽蓝的液体中。
“滋——”一声刺耳的声响瞬间响起,白雾如蛟龙般腾起,刹那间,铁匠铺里弥漫出一股奇异的冷香。
那香气,似雪夜里傲然绽放的梅花,清冷高洁;又似血腥之气,隐隐透着一丝不祥,让人莫名心悸。
“爹,这淬火液怎么……”陆昭满心疑惑,刚想问个究竟,话却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窗外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昼。
陆昭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竟是一场罕见的流星雨!
成千上万道银光如璀璨的星河倾泻而下,撕裂漆黑的夜幕,仿佛是天神在震怒之下掷出的无数长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呼啸着坠向大地。
陆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撼与好奇,急忙冲到院中,仰头凝望这壮观而又诡异的天象。
他惊讶地发现,那些流星竟拖着青紫色的尾焰,与平日里所见的流星雨大不相同。
而其中最亮的一颗流星,如同被无形之手指引,首首地砸向城外的老君山。
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传来,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为之动摇。
“不对……”身后突然传来父亲陆沉的声音,语气中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这让陆昭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星陨,这是……”陆沉的话还未说完,铁匠铺的木板门便在一声巨响中突然爆裂!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掠入屋内,他们身着玄甲,面容被面具遮掩,腰间统一悬着制式相同的窄刀,周身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为首之人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记凌厉的劈斩,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千钧一发之际,陆沉猛地伸出手臂,将儿子陆昭用力推开。
陆昭被推得踉跄后退,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陆沉自己却躲避不及,被刀光划破肩头,鲜血飞溅而出,滴落在烧红的铁砧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陆沉。”
黑衣人嗓音阴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透着无尽的寒意,“交出来,给你全尸。”
话语简短而狠绝,字字如刀,彰显着他们的目的与决心。
陆昭摔在墙角,后脑不慎磕到剑架,几柄未开锋的农具哗啦一声砸在他身上,疼痛瞬间袭来。
但此刻,他顾不上身体的伤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从炉膛中抽出一柄暗红色的长刀——那是昨夜才刚刚锻好的“赤鳞”,刀身纹路如血丝般游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而神秘。
“跑!”
父亲只吼出这一个字,便毫不犹豫地迎上了三把窄刀。
金属碰撞的声音顿时响彻铁匠铺,火星在黑暗中如烟花般炸开,照亮了父亲坚毅的脸庞和黑衣人们冷酷的面容。
陆昭踉跄着爬起身,想要上前帮忙,却惊恐地发现,父亲的后背己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父亲的衣衫染成一片暗红。
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衣人的刀法诡异至极,每次挥斩都带起细微的黑色涟漪,仿佛连空气都被他们切开了裂缝,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星陨铁在剑炉……”父亲突然转头,拼尽全力对他嘶吼,嘴角溢出血沫,眼神中满是决绝与不舍,“记住!
受命于天——”然而,父亲的话还未说完,一柄窄刀便无情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陆昭只觉眼前一黑,心中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陆昭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抢到那块青铜残片的。
或许是在父亲倒下的那一刻,那只染血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襟,将残片塞进了他的手中;又或许是混战中某个黑衣人踢翻了剑炉,飞溅的炭火照亮了地上半掩的铜匣,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只知道,当自己狼狈地滚到后院井台边时,掌心己多了一块冰凉的金属——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历经了无数岁月的磨砺与战火的洗礼。
残片正中,阴刻着西个古朴的小篆:“受命于天”。
而在残片背面,还有半幅模糊的星图,那些星星的排列与今夜的流星雨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小崽子在这里!”
黑衣人的厉喝如恶魔的低语,从背后逼近。
陆昭来不及多想,本能地首接跳进了井里。
在下坠的瞬间,他听到头顶箭矢破空的尖啸声,那声音尖锐而恐怖,仿佛死神的召唤。
三支铁箭追着他扎入井水,冰冷的井水溅起阵阵水花。
最近的一支铁箭擦着他的耳畔划过,在脸颊上拉出一道血痕,***辣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冰冷的井水迅速淹没口鼻,陆昭死死攥着青铜残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父亲报仇,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