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樱出生的时候,庭院里一株几十年的樱桃树正盛开着,一树的樱花缀满枝头,随风摇曳,落入人眼帘,满目的粉。
温润的阳光洒在枝头,透过枝叶,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一只喜鹊飞上树梢,翘着尾巴,在樱花间轻轻跳跃,枝叶晃动,粉光潋滟,间或呖呖喳喳,声若笛音,清脆嘹亮。
上房的黄妈在庭院里喜滋滋地说:“太太分娩,喜鹊叫枝头,大吉!”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一个丫头跑出来说:“生了!
生了!
太太生了个小姐。”
又一个仆妇将襁褓中的婴儿抱到在庭院里等待的上官轩面前,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细腻柔软,***嫩的,和满树的樱花如同一色,十分令人喜爱。
因是生在樱花盛开的季节,上官老爷给女儿取名上官樱,乳名樱桃。
转眼十八年过去了,上官樱到了婚嫁的年龄,父亲早己将她许配给了李家的三少爷李天民。
婚嫁这日,春风微拂荡着丝丝凉意,阳光明媚映着池水碧绿,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春意盎然。
十八岁的上官樱身穿喜服头盖喜帕,在众人的护送下上了花轿。
当时己是民国,很多年轻人结婚己学西方采取新式婚礼,可上官家坚持要按旧式婚礼举行。
为满足上官家的要求,迎亲的新郎李天民身穿喜服,胸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轿子前面,一路上看热闹的人你推我挤,热闹非凡。
青江市两大家族的联姻早己是人们的街谈巷议,庞大的迎亲队伍和丰厚的嫁妆更吸引着路人引颈相望大饱眼福。
花轿在欢快激昂的哨呐声中抬进了李家大院。
李家早己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上悬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大红喜字,厅院里到处飘着红绸带,前来祝贺的贵宾络绎不绝,美言佳句不绝于耳。
吉时到,新郎新娘在司仪的指导下,随着司仪的叫声,按风俗习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字尚未出口,突然一声枪响,院外闯进十几个男人,一律的青衣黑裤,为首一人对着上官樱大喊:“樱桃!
樱桃!
我来了!”
司仪的“拜”字一下子卡在了喉间,张着嘴,舌头僵硬,半天缩不回来。
热闹的场景突然安静下来,所有来宾及亲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众目望去,只见这个为首的男人二十多岁,身材高挑,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模样挺周正,只是眸子里透着一股邪性,一看就不是个善类。
管家李得宝回过神来,对那为首之人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到李家来撒野。”
那为首之人不答,径首奔到新娘身边,伸手拉住新娘的胳膊,“樱桃,跟我走!”
新郎李天民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大胆,不但捣乱他的婚礼,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骚扰新娘,气得他面色铁青,嘴里骂着“你找死”,随即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那人一个趔趄,随即掏出一把枪,枪口对着李天民,“你好大胆,居然敢打我龙子豹。”
李天民一懔,龙子豹,虽然他没和此人打过交道,可此人的名号青江市却人人皆知:本市最大帮派青龙帮的帮主,在青江市是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人人闻之色变。
龙子豹是青江市一霸,李天民也不是等闲之辈,出身官宦人家,本人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现任青江市驻军团长,父亲是青江市代理市长。
别人怕龙子豹他李天民可不怕,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惹出事端,这才忍着气说:“龙子豹,我和你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跑到我婚礼上闹什么?
还对我的新娘子动手动脚。
你当我们李家是你撒野的地方!”
龙子豹很不屑,“李天民,我知道你有权有势,有钱有枪,可我龙子豹也不是吃素的。
樱桃是我的未婚 妻,我们早有婚约,你凭什么强娶我的未婚妻。”
李天民的父亲青江市代理市长李伯堂见有人竟敢大闹儿子的婚礼,本就是一肚子的气,只因见闹事者是龙子豹,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忍而不发,见龙子豹竟口出狂言,说樱桃是他的未婚妻,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李伯堂正色说:“龙子豹,我李家和上官家是世交,天民和上官樱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因为天民留学方归才将婚礼拖至今日,怎么成了强娶你的未婚妻?
你有婚约证据吗?
有政府颁发的结婚证书吗?
你作为地方一霸,平时作恶也就罢了,今日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私闹民宅,滋扰民生,甘当何罪!”
龙子豹冷笑一声,“你说我平时作恶,你有证据吗?
你是一市之长,手握生杀大权,你怎么不派人将我抓了去?
不敢抓人就是没证据,没证据说我作恶就是污蔑!”
正说着,李天民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枪,反将枪口对准了龙子豹。
“龙子豹,你,和你带来的那帮人马上从李家滚出去,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朝龙子豹脚下就开了一枪。
龙子豹看着一脸杀气的李天民,知道再闹下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好汉不吃眼前亏,嘴里骂骂咧咧地带着众人退去,临出门时,又对着樱桃大喊:“樱桃,李天民道德败坏,和丫头有染,珠胎暗结,你不要嫁他,我喜欢你……”话音刚落,突然一声惨叫,令人胆战心惊,循声望去,只见李家丫环秋月倒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口鼻流血,疼得满地打滚。
冷眼睢去,此女小腹微凸,孕期应有三月以上,正应了龙子豹的话。
众人议论纷纷,压不住的闲言碎语。
官家忙派人去叫医生,此时秋月己五官扭曲,气若游丝,没等医生赶到,一命呜呼众宾客乱成了一锅粥,明明是来贺喜的,喜宴还没开始,却发生了一场闹剧:先是一群男人搅局,后是一个丫头毙命。
此等怪事,亘古未有。
李伯堂一面吩咐佣人将秋月抬去偏房,一面派人去警察局报案,又对众人拱手说:“各位来宾,实在对不起,现因出了命案,己经报警,警察到来之前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
不过喜宴己备好,请各位先入席。
事出意外,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大家谅解。”
众人见一时走不了,众仆妇又开始上菜,一来满桌的美味佳肴让人食欲大增,二来好奇心重,想看看警察来后是个怎样的结局,所以众人也没什么怨言,只当是看一场不要钱的闹剧,该吃吃该喝喝,男人推杯换盏杯觥交错,女人交头接耳八卦互通,场面一时倒风平浪静,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喜帕下的上官樱最是尴尬,那些搅局的男人出现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有惊诧、有鄙视、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幸好她当时头上盖着喜帕,没看见这些迥异的目光。
秋月的惨叫声出现时,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秋月的身上,后又争先恐后入席就餐,好似忘记了新娘新郎的存在。
李天民的继母李太太叹了口气,她看了眼上官樱,气哼哼地对李天民说:“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她带进房里,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李天民拉着脸,心里憋着一股气,没想到大喜的日子,却闹出这么大一场幺蛾子。
龙子豹在他的婚礼上大喊新婚妻子的乳名,还说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
龙子豹和上官樱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说上官樱是他的未婚妻,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
情人?
旧爱?
他莫不是当了冤大头!
还有秋月,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身亡了?
是***还是他杀?
李天民越想越气,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责问上官樱,他一把拉住上官樱的胳膊,连拉带拖将她弄进房间,狠狠地一推,上官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李天民一把扯掉上官樱的喜帕,怒气冲冲地问:“龙子豹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莫非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
你是不是让我戴了绿帽子?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