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将鹤氅裹紧三分,掌中烛台在密如罗网的帷幕后投下摇晃光影。
这处连《大胤宫舆志》都未记载的密室,是前太子留下的最后遗产——三日前他被鸩酒赐死时,嘴角犹挂着对这方寸之地的讥诮。
"殿下,酉时三刻换防的侍卫里,有两人鞋底沾着南疆赤蛛粉。
"心腹赵全压低的声音裹着潮气。
烛芯突然爆出碧色火花,映得墙角的青铜獬豸像活过来般狰狞。
萧景睿的广袖拂过案上《巫蛊解厄录》,半卷竹简哗啦啦滚落,露出压在下面的鎏金铜匣。
铜匣弹开的刹那,饶是见过炼狱的赵全也踉跄后退。
七枚玄铁钉呈北斗状钉着个彩绘人偶,朱砂绘就的五官竟与废太子生母周皇贵妃七分相似。
人偶心口插着明黄帛旗,用血写着"周氏女窃国运,当绝于壬寅年霜降"。
"不是本宫。
"萧景睿的指尖抚过人偶背后的生辰八字,突然僵住。
那些朱砂字迹在烛火下渗出毒瘴般的黑气,与他掌纹竟丝丝入扣。
檐外惊雷炸响,他踉跄扶住案几,铜匣底层赫然躺着半块龟甲,裂纹诡异地拼成"天命在珩"西字。
"三皇子今晨接了废太子遗诏便告病不出。
"赵全的佩刀撞在青砖上,迸出火星,"可这巫蛊之术……"话音未落,密室西墙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
两人惊愕对视间,整面书架轰然转开,露出后面刻满符文的石壁。
石壁凹陷处供着个白玉匣,匣中龙纹佩在闪电中流转幽蓝微光。
萧景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传国玉玺的边角料!
"殿下!
"赵全突然扯住他衣袖,食指蘸着石壁缝隙里的暗红,"是新血!
"惊雷炸响,仿佛要将屋脊撕裂,滚滚雷声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刹那间,烛火尽灭,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吞噬了一切。
萧景睿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如闪电般迅猛,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回荡,三枚透骨钉被击飞出去。
黑暗中,隐隐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仿佛是黑夜的獠牙在撕扯着什么。
萧景睿身形敏捷地旋身,一脚踢翻烛台,最后一簇火苗在黑暗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窗棂外飘过的月白袍角。
窗外,狂风呼啸着,树枝在风中疯狂摇曳,仿佛在挣扎着逃离这可怕的黑夜。
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墨汁般浓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偶尔有几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却也让那黑暗显得更加深邃和恐怖。
"追!
"赵全带着侍卫冲出院门时,暴雨中只剩满地打碎的琉璃瓦。
萧景睿独坐黑暗里,剑锋抵住龙纹佩上的螭龙眼睛缓缓用力,突然听见极轻的机括声。
玉佩夹层弹开的瞬间,半张泛黄舆图飘落,边角盖着己逝钦天监正的朱砂印。
五更梆子敲过三声,沈惊鸿捻着天机阁密卷踏入帝京。
油纸伞沿垂落的雨帘中,他望着东宫方向突然腾起的紫微星,唇角勾起玩味弧度:"龙纹佩现世,巫蛊案藏双生局……这位新储君,怕是吞不下周氏埋的刀。
"而此时,三皇子府。
萧景珩将染血诏书投入火盆,火星窜起时隐约照见密信上的南疆巫文:"双生凤纹现,天命始轮转。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他抚着胸前与龙纹佩同源的胎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
"侍从冲进来时,火盆里的密信己化作灰烬。
萧景珩望着掌心的龟甲裂纹,那与东宫密室相同的"天命在珩"西字,正被窗外渗入的雨水慢慢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