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堆满了奏章,第一份就是关于朱高炽的处置问题。
"陛下,废太子及其家眷该如何安置?
"礼部尚书吕震躬身问道,声音里带着试探。
我放下朱笔,目光扫过殿内众臣。
杨荣、杨士奇等原东宫属官站在文官队列末端,面色凝重。
而我的旧部——陈瑛、王斌等人则昂首挺胸,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皇兄身体欠安,朕心甚忧。
"我缓缓开口,声音在殿内回荡,"命太医院全力诊治,移居西苑静养。
其子瞻基年幼,可随侍左右。
"殿内一片寂静。
这个处置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宽大。
按照惯例,政变后的废太子难逃一死。
"陛下仁德!
"陈瑛率先跪下,其余大臣纷纷跟随。
我注意到杨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感激。
这是个好的开始。
我需要这些文官的支持来治理国家,不能一味依靠武力。
退朝后,我留下杨荣和夏原吉。
这两位能臣在永乐朝就以干练著称,正是我所需要的人才。
"杨卿,朕欲改革科举,增考算学、兵法等实用科目,你以为如何?
"杨荣眉头微皱:"陛下,科举乃国家取士大典,贸然改动恐引起士子不安...""朕非是要废除经义。
"我打断他,"但国需实用之才。
通晓算学可理财政,知兵法可安边疆。
此事交由你拟个章程。
"杨荣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最终躬身领命。
夏原吉则被委以清查田赋的重任。
我深知明朝中后期财政危机的根源,必须从现在就加以预防。
回到后宫,我并未去妃嫔处,而是独自在御书房研究地图。
桌上摊开的是我亲手绘制的世界地图,标注着欧洲各国和航海路线。
"陛下,夜深了。
"贴身太监李实轻声提醒。
我揉了揉太阳穴:"李实,你说西洋人此刻在做什么?
"李实一脸茫然:"奴婢愚钝,不知西洋之事..."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作为穿越者,我知道这个时代的欧洲正处在文艺复兴和大航海时代的前夜。
而大明,将在我手中率先开启变革。
次日早朝,我宣布了一系列新政:"设立神武营,专习火器战法,由朕亲自统领。
""命工部增设军器局,改良火铳、火炮。
""开放泉州、广州、宁波三市舶司,准许外商有限贸易。
"每一条诏令都引起朝臣小声议论。
这些打破常规的政策让他们既惊讶又不安,但无人敢公开反对新君。
退朝后,我换上便服,带着李实和两名侍卫悄悄出宫,前往城外的神武营驻地。
营中三百精锐正在操练新式火铳。
这是我暗中培养的核心武力,所有士兵都经过严格挑选,誓死效忠于我。
"陛下!
"统领张辅见我到来,立即跪地行礼。
"平身。
"我接过一支改良过的火铳,仔细检查。
这支铳管更长,射程更远,还加装了简易的瞄准装置——我的现代知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试给朕看。
"张辅接过火铳,装药填弹,瞄准百步外的木靶。
一声巨响后,木靶应声而碎。
"好!
"我由衷赞叹,"这样的火铳,一月能造多少?
""回陛下,现有工匠五十人,月产百支。
若扩大工坊,可增至三百。
"我点点头:"朕再拨银五万两,工匠扩至三百人。
半年内,朕要神武营全员装备新铳。
"离开军营时,夕阳己经西沉。
回宫路上,经过西苑,我勒马驻足。
高墙之内,是我的兄长朱高炽和他的家人。
"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李实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却也没有立即离开。
脑海中浮现出历史上朱瞻基将朱高煦活活烤死的惨状。
如今位置颠倒,我该如何对待这个潜在的威胁?
"传旨,加派太医为废太子诊治。
其子瞻基...可入读国子监,与诸王公子弟一同进学。
"这是我给朱瞻基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考验。
若他安分守己,我可保他富贵平安;若有异心...我的眼神暗了下来。
一个月后,新政己初见成效。
市舶司报告海外贸易税收增加了三成;军器局产出第一批新式火铳;科举改革方案也己拟定。
然而反对的声音也开始出现。
这日早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上奏:"陛下,开放海禁恐引倭寇猖獗,且与民争利,请收回成命。
"我冷冷地看着这位老臣。
他背后代表的,是那些依靠垄断贸易获利的***。
"刘卿可知,南宋时市舶司岁入占国库几何?
"刘观一愣:"臣...臣不知。
""半数有余!
"我拍案而起,"大明疆域万里,岂能固步自封?
海禁之事,朕意己决,勿复多言!
"朝堂一片寂静。
这是我登基以来第一次当众发怒,效果立竿见影。
下朝后,杨荣求见。
"陛下,刘御史虽言辞过激,但海禁一事确需慎重。
倭寇之患不可不防。
"我神色稍霁:"杨卿所虑极是。
朕己命沿海加强水师,并拟派使节赴日本,责令其国王约束倭寇。
"杨荣面露钦佩:"陛下深谋远虑,臣不及也。
"我心中暗笑。
这些古人怎会知道,我真正图谋的是大航海时代的先机。
郑和的船队将不再只是宣扬国威,而是要为大明的海外扩张铺路。
转眼到了武德元年秋。
这日我正在批阅奏章,李实匆匆进来:"陛下,西苑来报,废太子病重!
"我手中的朱笔一顿。
按照历史,朱高炽确实早逝,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西苑寝宫内,药香浓郁。
朱高炽躺在病榻上,面色灰败,呼吸微弱。
见到我来,他挣扎着要起身。
"皇兄不必多礼。
"我按住他,发现他的手臂己经瘦得皮包骨头。
"陛下..."朱高炽声音嘶哑,"臣...有一事相求..."我示意左右退下:"皇兄请讲。
""瞻基...年幼无知...求陛下..."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我沉默片刻:"朕会保全瞻基性命,并保他富贵。
"朱高炽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艰难地点点头:"谢...陛下..."当夜,朱高炽薨逝。
我下旨以亲王礼安葬,辍朝三日,并亲自前往祭奠。
这一举动赢得了文官们的好感,朝野上下无不称赞新帝宽厚。
然而,葬礼后的第二天,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密报:"陛下,臣发现有人暗中联络建文余党,意图不轨!
"我眼神一凛:"何人主使?
""尚未查明。
但...牵涉到废太子旧部,以及...国子监。
"国子监?
朱瞻基正在那里就读。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孩子,终究要成为祸患吗?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站在乾清宫外的台阶上,仰望星空。
一年前,我还是个现代社会的历史学者;如今,却己成为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面临着最残酷的权力抉择。
"陛下,天凉了。
"李实为我披上大氅。
"李实,你说...一个帝王,是该仁慈还是该果决?
"李实吓得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妄言..."我摇摇头,不再追问。
答案其实很清楚——在这权力的游戏中,仁慈往往意味着危险。
朱瞻基或许无辜,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次日,我密令纪纲加强对国子监的监视,特别是朱瞻基的一举一动。
同时,我下诏准备南巡,实地考察海禁开放的效果,并检阅沿海水师。
启程前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我被困在一个巨大的铜缸里,下面烈火熊熊。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说:"皇叔,你当年是如何对待我父亲的?
"我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历史上朱高煦的结局,竟以这种方式在我梦中重现。
"陛下?
"值夜的太监闻声进来。
"传旨,"我声音沙哑,"南巡期间,命国子监祭酒好生教导诸生,特别是...朱瞻基。
"也许,教育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也许,我可以打破历史的轮回。
南巡船队沿运河南下,旌旗招展。
站在龙舟甲板上,看着两岸跪拜的百姓,我心中五味杂陈。
权力,我己经掌握。
但如何运用这权力改变大明的命运,才是真正的挑战。
开放海禁、改良军备只是开始,更深刻的变革还在后面。
而朱瞻基...我望向北方,心中己有了决断。
若他安分,我可效仿宋太祖对待后周宗室;若有异动...我的眼神变得冰冷。
帝王之路,从来不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