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烟雨阁 难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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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阁灯火通明,杂役小斯在游廊间来回穿梭,丝竹声声,酒色财气,一片欢声笑语。

今日阁中韩王世子设宴,为朝廷派遣的平乱将军林至诚接风洗尘,花妈妈向来谨慎,必定会亲自侍奉。

谢欢心存侥幸,若大家忙的团团转,没人发现她回来晚了呢?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你还知道回来?”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谢欢却惊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花妈妈饶命,我下山时恰好遇上朝廷军队围剿临风军,我只好躲起来,这才耽误回来的时间!”

回来之前,她在医馆听见有人议论官兵围剿临风军的事儿,虽不完整,加以杜撰,也勉强可以拿来当借口。

花妈妈嗤笑一声,“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你了?”

她扭捏的蹲下身来,手中团扇挑起谢欢的下巴,仔细打量着。

“啧啧啧,欢儿今年十五了吧?

当初乱葬岗捡的小乞丐也出落的有模有样了,这仔细一瞧,倒是和穆姑娘有几分相似……”穆姑娘原名穆成雪,是乾州府前任总督穆士忠的女儿。

三年前雁门关战役,穆士忠战败被俘,后北辽王庭使者带来穆士忠亲笔降书。

禹朝颜面尽失,一时间举国哗然。

穆士忠任职期间,清正廉明,颇受百姓拥戴,在乾州府声望极高。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好官会背弃自己的国家。

但铁证如山,穆士忠的家人也因此获罪。

家族男子流放,女子沦为官妓。

禹朝法律,载有明文,非冤情昭雪,官妓不可赎身……!

从官宦小姐到青楼官妓虽不幸,但与她又有何干?

“今日世子与林将军因穆姑娘闹的有些不愉快,险些砸了我这烟雨阁,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不如我就把你献给林将军,也算是成全了你。”

花妈妈语气里透着兴奋……!

烟雨阁中鲜少有人见过穆成雪,她有独立的院子,专门伺候她生活起居的婢女珠儿。

韩王世子夏清安,大把的银子送进烟雨阁,只为将她圈养在这精致的牢笼里。

他是她唯一的恩客,也是她全部的倚仗。

花妈妈贯会审时度势,两边她都得罪不起。

若牺牲微不足道的谢欢,可以换得烟雨阁的太平,这桩买卖太划算了!

“花妈妈,欢儿粗鄙不堪,怎敢和穆姑娘比较,若冒犯了林将军,怕是要连累烟雨阁。”

谢欢不安的伏在地上,这一天来的太快了!

“欢儿,现下能解燃眉之急的只有你,若你把林将军伺候好了,他收你做了小妾,也是你的福分。”

她言语怜惜又无奈的继续说道:“是做将军的妾室好,还是做千人骑万人跨的***好,你应该分辨的清……”花妈妈的话于旁人或许是有说服力的,但她是知府谢家的女儿,她本不该生活在烂泥潭里……!

“不,欢儿不愿!”

谢欢语气坚定,却也耗尽了她最后的耐心。

一旁的打手会意,拎着她的后脖领,毫无预兆的将她的脑袋按入水中。

谢欢没有防备,水猝不及防的涌进鼻腔,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脖颈处的伤口在拉扯中再度撕裂。

谢欢灵机一动,“花妈妈,我的脖子被枯枝划流血了,不吉利,会冒犯贵人。”

她的声音嘶哑,却让花妈妈的笑僵在脸上。

她扯开谢欢的衣领,伤口正往外渗血,白皙纤细的胳膊也被树枝划出了深浅不一的伤痕……青楼的姑娘就像待价而沽的商品,破损的就成了残次品。

谢欢浑身是伤,己经没有资格做穆成雪的替身。

花妈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一边是闯天闯地的纨绔世子,一边是杀人如麻的铁血将军,无论哪一方烟雨阁都得罪不起。

她是生意场上的人精,谢欢的小心思她怎会不了解,只是她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事情有了转机。

一名士兵,附在林至诚耳边私语,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花妈妈逃过一切,长长舒了一口气。

“二十板子,别打死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像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谢欢伏在她脚边苦苦哀求,心里却乐开了花。

二十板子可能会要了她的命,但未来两个月花妈妈都无法打她的主意,没有人会对全身青紫的***感兴趣!

谢欢被吊在后院的桑树下,脚尖勉强着地,她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结结实实的板子落下,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她想起垂在桑树下的蚕,那个名为吊死鬼的白色虫子……!

在树下扭动身躯,痛苦挣扎。

烟雨阁的刑法从不会留下伤口,却又让人痛不欲生。

她救得了垂死挣扎的宋明昭,却救不了自己。

意识混沌之时,她依旧惦念山洞里的男子是否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