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过了这道门，您就是大周的瑶嫔了。
"我的贴身侍女青霜搀扶着我，声音压得极低。
我抬头望着那高耸的宫墙，朱红得刺眼，像是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春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却掩不住这深宫中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听说大周皇帝年轻英俊，不知是真是假。
"我轻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青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公主，在这深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真心。
"我抿嘴一笑，不以为意。
十六岁的年纪，总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入宫当晚，皇帝宇文翊并未召见我。
据说是北境战事紧急，他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议事到深夜。
我独自躺在陌生的锦被中，听着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怎么也睡不着。
"公主，该起了。
"天刚蒙蒙亮，青霜就将我从睡梦中唤醒，"今日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我迷迷糊糊地被按在梳妆台前，十几个宫女围着我转，梳头的梳头，敷粉的敷粉，戴首饰的戴首饰。
铜镜中的少女渐渐变得陌生——乌发堆成高髻，点缀着金凤珠钗；柳眉被描得细长，唇上点了鲜艳的胭脂。
"太浓了。
"我皱眉，抬手想擦掉些胭脂。
"不可！
"青霜急忙拦住我，"这是宫中的规矩，嫔妃见皇后必须妆容得体。
"我只好作罢，任由她们将我打扮成一个精致的玩偶。
凤仪宫中，檀香缭绕。
皇后孟氏端坐在主位上，一袭正红色凤袍，面容端庄秀丽，看不出年纪。
我随着引路嬷嬷的指示，恭敬地行了大礼。
"抬起头来。
"皇后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缓缓抬头，对上皇后打量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美，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不出情绪。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皇后微微一笑，"既入了宫，就要守宫中的规矩。
柳贵妃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了，其他姐妹你都见一见。
"我这才注意到两侧坐着的嫔妃们。
有温婉可人的，有艳丽逼人的，有清冷孤高的......她们的目光像无数把小刀，在我身上来回刮着。
"这位是淑妃李氏，掌管六宫事务。
"皇后指向一位穿着湖蓝色宫装的女子。
淑妃朝我点头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妹妹远道而来，想必累了。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本宫。
"我正要道谢，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听说姜国女子善舞，不知瑶嫔可否为我们展示一番？
"说话的是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刻薄。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容华赵氏，柳贵妃的表妹。
"我..."我一时语塞。
在姜国，我确实学过舞蹈，但那都是在宴会上助兴的，哪有这样当众表演的道理？
"赵容华，"淑妃淡淡开口，"瑶嫔初来乍到，你就这般为难，不太合适吧？
"赵容华撇撇嘴，不再说话。
我向淑妃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却己经移开了视线。
拜见结束后，我刚回到自己居住的瑶华宫，圣旨就到了——皇帝今夜召我侍寝。
青霜和嬷嬷们喜形于色，我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们又把我按在梳妆台前，这次比早晨更加精心。
沐浴、熏香、更衣......我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
夜幕降临时，我被一顶软轿抬到了皇帝的寝宫——紫宸殿。
殿内烛火通明，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让人头晕。
"过来。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层层纱帐后传来。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纱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我看到了大周的皇帝——宇文翊。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薄如刃。
一身明黄色寝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斜倚在龙床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眼神锐利如鹰。
"你就是姜国送来的公主？
"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如有实质，让我浑身不自在。
"回陛下，妾身姜云瑶。
"我跪下行礼，声音细如蚊呐。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起来吧，不必多礼。
听说你十六岁？
"我点点头，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朕记得姜国女子善音律，你可会什么乐器？
""妾身...会一点琵琶。
"我小声回答。
他眼睛一亮，命人取来一把上好的琵琶。
我接过乐器，指尖轻拨，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我弹错了好几个音，懊恼得几乎要哭出来。
"无妨。
"他却笑了，"比朕想象的好多了。
"那一夜，他并没有碰我，只是听我弹琵琶，问我姜国的风土人情。
我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了。
他的眼睛真好看，像盛满了星星的夜空。
天亮前，他让我回去了。
我本以为会遭到嘲笑，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皇帝夸我"天真烂漫，与众不同"，还赏了许多珍宝到瑶华宫。
从那天起，我成了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
宇文翊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召我侍寝，有时是听我弹琵琶，有时是让我陪他下棋，更多时候是听我讲姜国的故事。
他说我的声音像清泉，能洗去他一天的疲惫。
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每次见到他，心跳都会加速；他不召见我的日子，我就数着时辰盼天黑。
青霜警告我不要陷得太深，我却觉得她是杞人忧天——皇上待我这样好，又怎会负我？
一个月后，宇文翊晋了我的位分，从瑶嫔升为瑶姬。
这在后宫引起了轩然***——按规矩，新入宫的嫔妃至少要半年才能晋位。
柳贵妃气得称病不出，皇后倒是表现得很大度，还送了一对翡翠镯子祝贺我。
"陛下为何对妾身这样好？
"一次侍寝后，我鼓起勇气问他。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眼神温柔得让我心醉："因为你让朕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首到那个雨夜，一切天翻地覆。
那日，我在御花园偶遇了淑妃李氏。
她正在凉亭中独自下棋，见我来了，热情地邀我对弈。
淑妃棋艺高超，我连输三局，她却丝毫不显傲慢，反而耐心地指点我。
"妹妹近来圣眷正浓，可要小心行事。
"临走时，淑妃突然压低声音道。
我疑惑地看着她。
"这后宫中，最危险的不是失宠，而是得宠。
"她意味深长地说完，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我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当晚，宇文翊召我去紫宸殿。
刚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和宫女们慌忙躲进附近的亭子，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宇文翊，他没有打伞，独自站在雨中，望着远处的宫殿出神。
我正要上前，却听见他喃喃自语："姜国...迟早有一天..."雨声太大，我没听清后面的话，但那冰冷的语气让我浑身发冷。
那不是我熟悉的温柔帝王，而是一个陌生人。
"陛下？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猛地回头，眼中的寒意瞬间被温柔取代："瑶儿？
你怎么在这里？
"他快步走过来，脱下外袍为我挡雨。
我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听错了。
可那个雨中的身影，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心里。
第二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