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台样机的难产
陈默盯着示波器上紊乱的波形,眉头紧锁:第三台样机依然无法稳定显示中文标点。
“是不是晶振频率不对?”
父亲举着放大镜观察主板,“你用的是13MHz的无源晶振,AD6522的中文解码需要更精准的时钟同步。”
陈默突然愣住。
前世工程师曾提到,中文内码的区位码范围在0xA1A1到0xFEFE之间,高频操作时需要14.4MHz晶振才能避免乱码。
他拍了下额头:“爸,你说得对!
我记混了G***基带和中文模块的时钟参数。”
翻找零件箱时,他摸到母亲缝在箱底的红布条——那是她偷偷塞进去的“平安符”。
换上14.4MHz晶振后,键盘输入“华强北”三个字,屏幕上终于跳出端正的宋体字符,没有出现前世样机常见的“方块乱码”。
王秀兰凑过来,指尖划过屏幕:“能显示咱自己的字了?”
她念着通讯录里预设的“陈建国”“王秀兰”,眼角泛起泪光,“当年你姥爷在村里扫盲班学认字,要是有这样的手机……”陈默握住母亲的手,注意到她指尖的老茧——那是二十年来组装手机零件磨出的痕迹。
他调出短信界面,输入“妈,我爱你”,点击发送。
老式CRT显示器上,信号传输指示灯规律闪烁,这是华国本土研发的第一条中文手机短信。
“但还有个问题。”
父亲指着主板边缘,“我们用的是二手射频功放,信号在密集城区会衰减30%,用户在华强北楼群里可能打不通电话。”
陈默翻开从香港带回来的《微波工程》杂志,前世星燧集团的射频专家曾在论文里提到,用微带线匹配技术可以优化信号传输。
他撕下香烟包装纸,在铝箔上画出螺旋状的微带线草图:“明天去赛格找老周,他那里有0.8mm的FR4板材,按这个形状切割,能当简易滤波器用。”
深城电子商会的会议室里,十二家代理商代表围坐成圈,烟雾把吊灯熏得模糊。
李老三翘着二郎腿,指甲敲打着桌面:“听说小陈老板要做‘国产中文手机’?
了不起啊,比诺基亚还早一步?”
哄笑声中,陈默把样机推到桌上:“不是‘比诺基亚早’,是让国产手机用上自己的中文系统。
我们的‘燧火1型’支持拼音联想输入,短信存储量50条,电池续航48小时——”“价格呢?”
中润代理的王经理打断他,“组装机卖800,你自己设计的主板,成本不得翻三倍?”
“680元。”
陈默翻开成本核算表,“我们破解了ADI芯片的授权限制,省去了30美元的中文模块专利费。”
会场突然安静。
李老三的眼神一冷——他正是ADI在华南的走私代理,每片芯片抽成20美元。
若星燧真的绕过授权,等于断了他的财路。
“呵,破解授权?”
他突然掏出一份文件,“ADI亚太区昨天发的声明,任何未经授权的技术修改,都算专利侵权。”
复印件上,“禁止使用AD6522进行二次开发”的条款用红笔圈出,“小陈老板,你这是要吃官司啊。”
陈默扫了眼文件日期:1999年11月15日——正是他去香港电子展的那天。
显然,李老三提前买通了ADI的代理商,设下专利陷阱。
“各位,”他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七份专利申请书,“我们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了‘中文输入法嵌入式解码技术’‘低成本射频滤波装置’等七项专利,其中两项己经获得受理通知书。”
他敲了敲ADI的文件,“根据《专利法》第69条,为生产经营目的使用、许诺销售……”“少跟我们拽法律!”
另一个代理商拍桌,“我们只认供货渠道。
现在上游断了你的芯片、电池、显示屏,你拿什么生产?”
陈默早有准备。
他调出笔记本里的照片:深城郊区的小厂房,工人们正在焊接自研的射频模块;江海大学实验室,张院士团队的光源装置首次稳定放电。
“从今天起,星燧不再依赖进口零件。”
他指向窗外,“三个月后,我们会在高交会上发布完全自主的‘燧火2型’,而你们——”他盯着李老三,“如果继续帮洋人当专利打手,就等着被国产供应链淘汰吧。”
深夜的厂房里,陈默蹲在冲床前,看着第一片自研射频滤波器成型。
父亲蹲在旁边,用千分尺测量微带线宽度:“精度0.05mm,比你画的图纸差0.03mm。”
“够了,这是土法炼钢。”
陈默笑着拍拍父亲肩膀,“等张院士的光源做出来,我们就能自己刻蚀芯片,到时候精度能到100nm。”
他掏出BP机,上面显示着张院士的短信:“磁约束装置测试成功,光源寿命突破200小时”。
手机突然震动——这是样机的第一条外部短信,来自母亲:“汤在锅里,别熬太晚”。
看着屏幕上的中文,他突然想起前世在硅谷,团队曾为是否加入“中文简繁切换”功能争吵三天,而此刻,这个功能只是他随手写进系统的一行代码。
“小默,”父亲突然说,“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他当年在三线工厂造收音机,总说‘咱们中国人,不能一辈子听别人的响’。”
老人摩挲着样机外壳,“现在你做的事,跟他当年一个道理。”
第二天,陈默带着样机走进深城半导体研究所。
所长盯着他们用热转印法制作的主板,既震惊又无奈:“你们在作坊里搞出这种东西?
但后续的晶圆流片,还得靠台湾的代工厂——”“不用。”
陈默打开笔记本,画出简易晶圆厂的规划图,“先用沪上微电子的二手光刻机做6英寸晶圆,制程350nm,足够生产射频芯片和简单逻辑电路。”
他指向张院士团队的光源数据,“明年,我们会有自己的EUV光源,到时候——”所长突然抓住他的手:“年轻人,你知道国家在光刻机上卡了多少年吗?
国外对我们禁运了12代光刻技术,现在连2微米的掩膜版都做不稳……”“那就从350nm开始,一步步往上爬。”
陈默掏出支票簿,“这是50万,用于改造研究所的离子注入机。
作为交换,我要你们的工程师每周去我们的小厂房指导一次。”
所长看着支票上的“星燧电子”,突然笑了:“当年‘两弹一星’,也是从破砖烂瓦里搞出来的。
好,我给你开介绍信,去江城找华中科大的老周,他那里有闲置的扩散炉。”
香港中环的写字楼里,“Ω”组织亚太区负责人佐藤健二盯着邮件里的照片:陈默与张院士在实验室的合影。
放大镜下,样机主板上的“星燧”LOGO清晰可见——那个由电路符号组成的星形图案,正是他当年在斯坦福实验室见过的、被星燧集团用作商标的设计。
“有意思,1999年就出现了。”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Ω戒指,“查清楚这个陈默的背景,为什么能提前三年知道ADI芯片的漏洞?
还有,张院士的EUV项目,当年可是被我们通过NSF基金暗中阻挠的。”
副手递来资料:“根据深城线报,李老三的走私网络被切断,他准备用‘专利诉讼’拖垮星燧。
但ADI内部消息,他们其实乐见有人破解芯片,这样能倒逼客户购买新版授权。”
佐藤健二冷笑一声:“幼稚。
真正的杀招,是让全球产业链拒绝为星燧提供任何技术支持。
通知台积电,明年开始,凡是涉及‘燧火’品牌的订单,一律标注‘高风险’。”
他翻开黑色笔记本,在“华国半导体扼杀计划”里新增一条:“1999Q4,目标:阻止星燧获得6英寸晶圆流片渠道,切断其与高校科研团队的联系”。
最后,他在页脚画下小小的Ω符号——这个在古希腊语中代表“终结”的字母,即将在太平洋西岸掀起一场微米级的风暴。
回到深城,陈默正在给样机安装最后一个零件:从废旧VCD里拆出的微型扬声器。
母亲坐在旁边,用红绳给每台样机系上平安结:“这样摔不坏。”
父亲调试着老化测试设备,突然哼起年轻时的歌谣:“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第一批量产的50台“燧火1型”整齐摆放在桌上,屏幕保护程序是陈默用画图软件画的简笔长城。
他按下开机键,50道蓝光同时亮起,在简陋的厂房里连成一片星海——这是华国民营科技企业第一次批量生产带有自主中文系统的手机,而它们即将被送往深城的各个通讯店,像火种般,在功能机时代的荒原上,燃起第一簇属于本土科技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