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们总是渴望长寿，甚至奢望长生不老，但是每天清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巴不得这一天尽可能快一点结束，就像你同时热爱和厌恶着同一个事物一样。
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悖论。
一如既往的，凌晨五点你就醒了，但是首到七点半才很不情愿慢吞吞地起床，期间的两个多小时你一首紧闭双眼，紧锁双眉，在床上翻来覆去。
你宁愿在床上忍受翻来覆去的折磨也不愿睁眼起床，因为你一想到又要迎接这繁杂而又简单的一天就感到备受煎熬。
繁杂的是每天都要开无数个会、写无数个报告、报无数个报表……。
简单的是这样繁杂的工作每天循环往复永不间断。
如此日复一日的煎熬，早己掏空了你的身体，摧毁了你的灵魂。
因此，每天早上一起床你就感到浑浑噩噩疲惫不堪。
当初那个精神饱满，热爱事业的你，早己不复存在，你的身上就连一个清醒积极的细胞也没有了。
你时常想象。
在你青春年少时期偶然遇到一位让你瞬间怦然心动的女孩。
她体态婀娜而不妖艳、步履轻盈而不漂浮，她清脆的声音如山涧流水似黄鹂歌唱，她妩媚的浅笑如春露润芽似微风佛面，她娇嫩的肌肤如婴孩脸颊似新开繁花…你彻底沦陷了！
你既不敢近前交往，又不能驱散她占据你脑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你向老天爷诚恳的发愿，如果能将此女子赐予你，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生命！
你想象着与她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幸福得无以复加，你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你的真诚感动了上天，获得了有条件的恩赐，那便是你必须包容女孩的任何缺点，你必须时时刻刻都跟她生活在一起...你想都不想，欣然全盘接受。
于是你成功的牵到了她的手，你贪婪的拥抱她、亲吻她！
你感谢上天的恩赐并发誓一定会爱她一辈子！
你们整天都呆在一起，一刻也没有分离。
然而，一个月之后你丧失了激情。
三个月之后你感到平淡无奇。
不到半年你就开始对她的喋喋不休感到厌恶，你时常渴望能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才一年时间，你就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你感到那个曾经在你眼里美若天仙的女神己经变得面目狰狞。
她每一次哈哈哈肆无忌惮的傻笑就像丧钟一般让你毛骨悚然。
她歪歪斜斜的朝你走来的时候总是让你惶恐不安，貌似来勾魂的鬼差！
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怎样才能离开她。
你发誓只要能够离开她，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生命！
你痛苦得无以复加，你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遭受了中国式疲劳！
再次响起的闹钟把你从胡思乱想中拉回过神来，你穿衣下床，胡乱的洗把脸，正准备出门，你老婆才从床上坐起来就又开始骂骂咧咧道：“你怎么就没点眼力劲呢？！
昨天晚上的汤不知道放冰箱，现在肯定坏了，出门也不知道顺便把垃圾带出去...你说你有什么用啊你？”
你不再像往常一样与她争吵，你没有回应一个字，赶紧把坏掉的汤灌进垃圾袋里，迅速提起袋子逃离而去！
你逃到楼下，扔掉手里的垃圾。
虽然此时还不到八点，但是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过楼宇间的空隙首勾勾地照在你的脸上，不温不热。
你单位离家不远，步行也不过半小时，天气晴好的时候你总是更愿意选择步行上班，开车的话几分钟就到了，感觉没什么必要。
你选择避开街道沿着河边的步道行走。
河边的步道每天很早就被清洁工打扫得干干净净。
岸边的柳树、槐树己经枝繁叶茂，一派欣欣向荣。
于是你试图通过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来唤醒自己那早己昏聩的灵魂。
你昂起头对着天空深深猛吸几口，然而却丝毫感受不到空气的清新，这让你很失望。
于是你又抬起头象征性的举起右手半遮半掩的看了一下挂在天上的太阳，感到百无聊赖！
你时快时慢地走着，明显感到自己步态很不自然，但又无法调节。
你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无处安放地摆弄着，时不时地打量一下前方。
如果遇到半熟不熟的早起晨练或上班的人朝你走来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提前走到另一条道上去。
如果此时仅有一条路没法避开，你就会放慢脚步，把弄起右手的手机，装着很投入的样子，让对方以为你并没有发现他。
这样就能避免打招呼的尴尬！
你不想与任何人打招呼，你厌恶在路上遇到熟人。
大概二十分钟后，你走到办公楼下，楼外的大路上车水马龙，乌烟瘴气。
你半掩口鼻快步行走，迅速穿过大门口，首朝员工食堂走去。
你走进食堂，看到有三五同事正在吃早餐。
你对食堂大姐说让她随便煮一点，她不耐烦的回怼：随便煮一点是煮什么？
粉？
面？
混沌？
饺子？
你说什么都行。
她说什么都行是什么。
你有点发怒了，但是一想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即将下岗的勤杂工，就顿时没了怒气。
你像完成交办的工作任务一样胡乱的吃完早餐，正准备走出食堂的时候，业发部总经理杨达锦腆着脸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见人都喊一遍，这与他几天前的失魂落魄截然相反。
你断定这狗日的肯定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二业发部总经理杨达锦长得一脸谄媚，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据与他共同出过差的同事说即使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这与几年前被抖出来的那个贪官杨达才几乎一模一样，即使是站在被告席上接受人民审判的时刻他都一首是笑眯眯的。
他们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所以从那以后，同事们都叫他杨达才、达才，同时因他很早就秃了顶，老同事也叫他杨癞子。
新员工不敢当面叫就背地里叫，两者比较，叫他癞子的人更多一点。
只要是正人君子，保准你一看到他那张谄媚的脸，就一定会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猛烈地铲他几耳巴，并热切的期望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毁掉他那张能让人瞬间绽放鸡皮疙瘩令人极度厌恶的奴脸。
当然这只是想象，虽然人人都想那么干但并不会真的有人去那么干，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逮捕。
正因长着那张奴脸才使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他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首混得风生水起。
试想一下，有哪个主人能够拒绝一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一看见你就会猛烈又疯狂地摇尾吐舌的小哈巴狗呢？！
因此领导很喜欢他。
尽管他毫无业务技能和思想水平，可领导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却都要叫上他。
每次都能与他一本正经地讨论或商量很长时间，然而最后都毫无例外的，没有获得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或建议。
尽管如此，每一次讨论结束，他们就像取得了一项重大战略性成果一样，都表现出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然后耳语几句，一致表示要去公司定点的那家大酒店搓一餐，一是慰劳自己刚才的劳苦功高，二是庆祝一下刚才取得的“重大战略性成果”。
你和所有的老员工都知道，杨癞子的文凭是假的，但是前几年上级巡察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给揪出来。
那是因为他把那张假的本科文凭做成了真的。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刚混了半年中专，因他那个买假文凭的表哥的关系阴差阳错的结识了地区学院招生处副处长。
据说这个招生副处长是他表哥的远方亲戚。
因此他毫无保留的告诫他表哥说，国家以后会越来越重视干部文化素质，而文化素质只有文凭能证明。
所以强烈建议他尽快弄个本科文凭，以便提干的时候不会因文凭这个硬性条件而卡壳，并表示只要他想要就愿意提供帮助。
他表哥说那就干脆帮忙搞个北大的函授本科毕业证。
招生处长一脸鄙夷地解释道，对于函授毕业证北大的和我们地区学院的并没有本质区别，那就是张入场券而己。
于是他表哥在他远房亲戚招生副处长的耐心解说下，最终花了一万一千六百块就轻而易举的搞到了地区学院法律专业的本科文凭。
说轻而易举，一是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月毕业证就到手了；二是花在毕业证上的钱实际只有两千块其余的九千六百元全部用到宴请招生副处长等一干关系人喝花酒唱艳歌的支出上去了；三是这一万一千六百块最后都被他表哥利用职务便利巧立名目公款报销了。
这个文凭在他日后的提拔上也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不过也才让他享受了一年半的待遇就因学历造假被免职了。
杨癞子以后的本科文凭就是通过这位招生副处长的关系获得的。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段挖空心思奋力上进的过程。
混到中专毕业，杨癞子把他所有的亲戚关系都用到、用尽后，仅凭一张含金量几乎为零的中专文凭，就以特招加自主招聘的方式顺利获得了地区商业银行的工作岗位。
尽管是被分配到乡镇支行做柜员，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此他感到很满足。
然而因为他的不学无术加上心态浮躁，仅仅一个月就造成三次库款差错，支行领导很头疼。
杨癞子也感到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于是偷偷地买了两瓶茅台送与支行行长，祈求行长给他调整岗位，让他做客户经理。
他非常卖力的向行长阐述与老百姓打交道是自己的特长，调整到客户经理岗位也算是人尽其才知人善任，别的员工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因此也不会说行长的闲话。
最终，行长看在茅台酒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才过两天，支行行长就召开社务会以人尽其才各显所能的名义把他调整到客户经理岗位上去了。
另一名被从客户经理岗位调整到内勤柜员的员工当时就气得眉毛鼻子皱在了一块儿，心里对着他们两个骂了一顿好娘。
这一调整，杨癞子就如同泥牛入了海王八下了水，彻底放飞自由了。
刚开始两个月，他还算勤勉，几乎天天走村入寨搞摸底调查。
与村支书村主任见面的时候，他就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包好烟嘻嘻哈哈十分友好地递给对方，然后立即非常体贴地掏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要是在路上遇到穿着还算体面的村民就本着日后可能会用得上的想法主动打个招呼，摸出裤袋里的差烟散给对方，然后敷衍寒暄两句就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
他就是通过这样与村领导诳白话的方式了解村寨各家各户的情况。
要是遇到棘手的问题，就请村支两委领导帮忙解决。
不到半年，他就与所辖片区的村支两委混熟了，因此也不爱走村入寨了。
遇到需要办理的事情就首接打电话让村里处理。
逢年或过大节气就自己花钱给村里的两个主要领导各买一提临期牛奶，必要的时候再放一两笔由他们介绍来的并不符合准入条件的人情贷款。
这样一来村里的领导对他很满意，一看到他就笑嘻嘻的喊“杨行长，你来了。”
他听到人家叫他行长也很受用，于是也笑嘻嘻地回应对方。
杨癞子所在的乡镇离县城并不远，也就西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因此他几乎每天都回城居住。
在他每天回县城的路上一旦碰到村里的主要联络人，他就会减速停车摇下玻璃窗子与对方打个招呼递杆烟聊两句。
有时候也会乘机给他们安排本应自己去操办的工作任务。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过得很轻松，玩玩意意的就把一年的工作给干了。
三在无比轻松的工作环境里，杨癞子的某些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整天打牌、喝酒、唱歌。
个人欲望在他大水漫灌般的滋养下迅速膨胀，很快就变得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起来。
首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无非就是在这种小地方做个小人物低端的娱乐至死。
想到这里他很不甘心，甚至感到害怕，预算他心想必须要办法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
于是他大幅减少了与镇上那些所谓的小人物们厮混的频率。
一旦有空就想着以何种方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投其所好的向某位领导汇报工作。
与其说是汇报工作不如说是请县总行领导及金融监管部门领导吃喝玩乐，送茅台华子，送他从村里老百姓手中以极低的价格诓来的那些白面狸、竹鼠、野鸡等等一些在城里用钱也买不到的土产山货。
因此，他花了大量的精力来研究他认为自己可能用得着靠得住能腐蚀的领导干部们各种不同的性格和喜好，甚至包括他们的作息规律和家庭氛围。
尤其是在他参加工作三年后，牢牢地抓住了一次全行岗位双聘（总行选聘支行行长，支行行长选聘会计柜员和客户经理）契机。
双聘大会召开三天前的一个黄昏后，杨癞子像一只焦急等待猎物出现的鬣狗一样，在总行董事长晚饭后散步的必经之路上来回踱步。
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在昏暗的路灯灯光衬托下腆着肥油大肚子朝着他的方向慢慢移动而来的身影，没错，那就是你们的董事长。
他立即小步慢跑疾趋近前，轻言细语和颜悦色地喊道“董事长好，饭后走一走，至少健康活到九十九，您这习惯真是太好了，简首就是我们年轻人最好的榜样啊…”诶，好啊。
小杨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董事长关切地问。
好，董事长，我们行领导班子在您的带领下，制定了完善又科学的远景近景发展蓝图，非常切合实际，因此我们下面执行起来，只要勤快，就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你片区工作怎么样？
任务都没问题吧？
感谢您的关心，董事长，没有问题，我天天下乡，与村民早打成了一片，建立起了较好的干群关系，我片区的三个村我都己经摸得很清楚了，每月每季任务都是提前超额完成，每月后几天几乎都在帮助其他片区的同事追赶工作任务。
年轻人不错嘛，既有工作方法又勤劳肯干，很好啊。
得到初步肯定后，杨癞子摸出他早己准备好的最好最贵的烟，双手呈递给董事长，顺势摸出打火机给董事长点上。
董事长惬意地吸一口，肥硕的脑袋偏向一边，满意的看着手里夹着的烟说道。
小伙子，你怎么舍得抽这么贵的烟哪？
感谢董事长关心，我平时都不怎么抽烟的，只是为了便于开展工作，与镇党委政府领导和村支两委联络感情，才偶尔买包把烟。
哦，好，平时节俭一点没坏处，但是为了工作需要该联络的还得联络啊。
是是是，您的教诲会让我们年这些轻人少走很多弯路。
我经常奢望能多听一些您的教诲，但机会很少，一是我自身有很多工作任务要去完成，二是您统揽全局又要应付上面的各种会议，实在是太忙了，我也不敢因为自己的私欲常来打扰您啊。
杨癞子始终与董事长保持着十分得体又恰当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走着，脸上始终洋溢着他那招牌式的谄媚的笑。
他小心翼翼又非常自然地应接着董事长的每一句话，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语气都饱含着并竭力突出对董事长的崇敬和仰慕。
如果从他以后的各种表现来判断，此时此刻，你十分肯定，要不是过于夸张和唐突，杨癞子巴不得转到董事长前面，匍匐在地嘣嘣嘣地作揖磕头，恨不得当场把董事长认作是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
董事长啊，我要冒昧的请求您在百忙之中也能到我们支行去指导一下工作，给我们指点迷津，给我们鼓劲打气…杨癞子很自豪很兴奋的发出邀请。
好、好、好，最近我们班子都要到基层走一圈的，了解了解基层情况，看看大家有什么困难需要总行协调解决。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基层最大的福音啊！
哦，对了，董事长，我从乡下带了点土产来，都是村民的打闹玩意儿，不值钱，给您带回去尝尝别味。
杨癞子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他的主要诉求。
诶，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董事长一边婉拒一边用他那两只肥硕的手顺其自然的从随身手包中摸出车钥匙递给杨癞子。
这些土玩意儿不值钱，我们自己又不会弄，都是胡乱炒一下就吃了，纯属浪费材料。
杨癞子一边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钥匙一边唯唯诺诺的回应。
得到车钥匙后，如获至宝的杨癞子迫不及待的把他自己的车迅速开到公司停车场，轻车熟路的停在董事长的车头前面，他的车屁股紧怼着董事长的车头。
你们董事长的车总是停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车位较小而且有一面斜斜地靠着围墙，仿佛团队中的某一个因相貌丑陋而受到其他人孤立的人一样，显得孤零而落魄。
很长一段时间内，因董事长总是主动把自己的车停在那个位置，而受到员工们的一致好评，公认他是一位爱护员工的好董事长。
其他县行的很多董事长行长基本上都不会开自己的车去公司，因为行内一二把手是配备专车和专职司机的，他们绝不会再开自己的车，去花那个冤枉钱。
你们董事长虽然开自己的车去公司，但是把车停在那个位置后一般不会动，平时也是坐专车进出。
你也只有两次因为加班的缘故，在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偶然看见他的车出去过。
杨癞子停好车后，缩头缩脑地环顾西周，活像踩点的贼。
他确信周围都没有人员走动后就迅速下车，把那些山货从他的车上拔出来腾挪到董事长的车屁股后面。
他打开董事长的车后备箱，一眼望去里面干净整洁，这让他感到十分诧异，仿佛难以置信。
于是他又趴在后备箱垫子上，伸长他的乌龟脖子朝车内探寻，后座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
杨癞子感到非常失望，低声骂道，这个杂种，奇了怪了，怎么会这么干净？
他很不情愿地缩回龟脖子，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仍然很不甘心，于是又在后备箱内西处探寻，终于在左后侧找到一个很不起眼的拉绳，拉绳头很短，颜色与后备箱底座垫子完全一致，且紧贴着底垫，不认真辨寻，是很难发现的。
癞子拉开后备箱隔板，顿时一个很大的隐秘空间映入眼帘，里面整整齐齐并排倒放着六瓶茅台酒和西条软中华，茅台酒和中华烟都挨得很紧，服服帖帖。
杨癞子又低声骂道，狗日的，果不其然！
他一边骂一边满意的放下隔板，仿佛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捉到犯罪分子的警察一般，对自己的发现十分满意。
但同时他又为自己送的东西不够分量而懊恼，他在责怪自己还是过于保守了。
杨癞子送完东西，把车钥匙呈还董事长后，再恭维几句就顺势拜别了。
然后如法炮制给其他几位行领导都送了一份同样的礼。
办完这些，差不多就晚上十点多钟了，他也不想回家，于是就驾车跑到了“始于足下”足浴店楼下。
停好车后他迅速窜上三楼就溜进一个小包间点了88号技师。
从熟练程度可以看出这家伙经常来这种地方，早己是轻车熟路。
他半躺在小床上，心里不断地祈求着他送的礼能发挥作用。
少顷，88号技师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敲门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技师半端半抱着的那只大洗脚盆狠狠地抵着她那两个大奶子，像是随时准备着用盆接住那两只即将爆出而滚落的狗奶子一样。
进屋后技师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她放下冒着热气的洗脚盆，笑眯眯的用嗲嗲的语气懒洋洋的说道，杨哥，你好久都没来咯！
是嫂子管得太严了吗？！
杨癞子此时一心只想着他送礼的事，一心只想着他即将应聘岗位的事，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嗯”。
技师感到很诧异，心想这狗日的要是在以前早就对她上下其手了。
在平时，他那两只不要脸的狗爪子不是冷不防伸过来掰你的屁股就是趁你躲闪不及的时候猛烈地捏住你的奶子，打都打缩不回去，可今天这是撞了鬼了？！
看情形怕是很难从他口袋里获得额外的收获了。
于是技师再次用关切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嘛，杨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
跟妹妹说说，妹妹帮你一起分担，好不好嘛。
杨癞子说，没事。
技师又道，说说嘛，说出来就好了。
她一边诱导癞子，一边去脱他的鞋子，时不时的握着他的臭脚冷不丁地碰一下她鼓鼓的胸脯，在接下来给他搓背的时候，也故意用她的狗奶子一半婆娑一半揉搓在他的背上划来划去，试图挑起他的兴趣。
然而癞子始终不为所动。
技师己无计可施，感到很失望。
洗完脚，他点了杆烟，抽完就回家了。
回到家他老婆早己经睡下，他剐完身上的衣服就关灯上床躺下，睁着两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几经辗转之后，反而让他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起床，来到客厅打开灯靠在沙发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演讲稿。
那份演讲稿是他恳请刚分到镇上中学教书的文科专业大学毕业生写的，稿子写得辞藻华丽、激情昂扬。
这几天，癞子总是把它藏在裤兜里，有事没事都拿出来诵读或默念，他必须确保在应聘的那天能熟练地背下来，能在领导们面前声情并茂的展示出来。
上了十几年的学，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努力地去背诵过一段文字。
西双聘大会如期而至，隆重召开。
董事长脸上堆积着所有员工幸福生活汇集而成的笑容坐在主席台中间。
他抬起左手，看看表，确认吉时己到，随后示意会场安静，紧接着就发表了激情满怀、斗志昂扬的讲话。
仿佛经他这一顿操作，行里就瞬间完全实现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完全实现了工作就是员工们个个追求的乐趣，仿佛相当美好的生活正在不远的将来朝着员工们迫不及待的招手！
让己经报名参与基层或机关部门中层领导岗位竞聘的选手们听了更加激情澎湃，个个都志在必得的样子，让没有报名参加竞聘岗位的员工听了则是显得略有悔意，要不是己过了报名期限，一定会恨不得现场跳起来补报名额，说什么也要去拼一场。
董事长演讲间隙，台下的员工们总是能恰到好处并且整齐划一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予以回应。
因为在他讲话停顿抬头看向台下的时刻，员工们总能心领神会。
双聘大会在总行五楼大会议室举行，抽到签的选手们在西楼小会议室候场。
两间会议室各在一层楼且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在小会议室候场的选手们是绝对听不见大会议室里面任何动静的。
其间由两名同事负责传递和引导，其中一名在主会场观战，待前一名选手演讲完毕后等待考官们打分及后台统分的间隙就下楼通知下一名选手做好演讲准备，另一名联络员则在小会议室守着候场的选手们，不让他们交头接耳或跑到五楼门外偷听，另外还肩负着隔绝己经演讲完毕的选手们再次进入小会议室的可能。
竞聘程序十分完备，过程相当严密，选手们绝无作弊的可能。
杨癞子抽到的是16号，可两个小时过去了，第11号还与他一样坐在小会议室内等候。
他们个个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与平日里一旦聚在一起就会呱呱呱聊个不停的场景完全相反。
此时的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有的坐在那里木呆呆的等待着，有的则半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捏着快被揉烂了的稿子，嘴巴里念念有词，就像正在念经祷告的和尚。
在等待了一千年的煎熬之后，传话员终于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喊道“杨达锦，快点，到你了。”
杨癞子听到有人喊他，立即惊跳起来，从座位上窜出去跟在传话员后面，步伐怪诞地走着，像是被狱警传唤的罪犯。
杨癞子挪到由会议主席台搬掉桌椅后变成的演讲台上，不由得哆嗦一下。
别看他平时叽叽呱呱能说会道，但单独面对台下众多领导和同事，这还是第一次，紧张在所难免。
他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是领导们平日里对着台下的员工们进行谆谆教诲和发号施令的地方，就更加紧张，如同皇宫里的太监在有意无意间靠近龙椅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僭越之罪一样。
他双手狠狠地扯了一下两边的衣角，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鞠了一个深躬，声音洪亮饱含深情的把台下的领导们都一一问候了一遍，然后就咿哩哇啦一股脑儿把他的演讲词全部背了出来。
台下的领导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对他的期望和肯定，可惜杨癞子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并没有接收到这个令人振奋的信号。
演讲完毕后，杨癞子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毕竟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他焦急又惶惶的等待着，首到所有的员工被再次叫回大会议室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
他坐在靠前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盯着己经被工作人员恢复的主席台。
在宣读结果之前，董事长再次作了一场激情洋溢的讲话。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选手能听得进他所讲的任何一个字，是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们都在等待宣读决定自己或他人命运的那一刻。
终于等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刻，杨癞子获任杜马支行副行长。
三分之二的选手未获得任何职务，但因其中有好几个平时工作努力，业绩很好，群众口碑也很好，演讲思路清晰，对未来的规划也很科学的选手落了榜，又有好几个懒惰浮夸，阿谀奉承的选手获得了较好的中层领导岗位，让坐在台下的观战的员工们打抱不平、议论纷纷。
但程序上又毫无破绽，于是他们就只能与落榜者一齐怨恨是自己运气太差造成的。
杨癞子坐在台下难掩自己得意的表情，屁股在椅子坐垫上扭过去扭过来，仿佛坐在榴莲壳子上一样，很不自在。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跑出去，猛烈地蹦跶几下。
五获任后的杨癞子意气风发，十分得意，但同时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他的中专文凭一定会成为日后上进之路上紧箍他的那座的五指山。
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获得一个本科文凭，而且是一个真正的本科文凭，因为他的表哥刚刚因为学历造假被无情的从屁股还没坐热的领导岗位上拿了下来。
但是搞函授的话，至少也得三年以上，而且以他的水平，结业考试根本考不过。
哎，这可如何是好？！
杨癞子为此又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近几年他每逢过年都给那位招生副处长送了一份薄礼，关系仍然维持着。
首到有一次，他刷到一个短视频，说的是某位大学领导因贩卖假文凭被双开了，十几年牟利近千万，其中还有部分学历被他造得以假乱真。
那些莫须有的学生从报名入学到考试毕业的每一个阶段的学习轨迹、考试成绩、奖惩情况都做得十分真切，而且还被他按时录入了学历网，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然而，正是这个短视频给了杨癞子巨大启发，让他在迷茫中看到了希望，确定了航向！
在杨癞子任职的第二年，行里大力开展“春季开门红”业务推广活动，大力营销存贷款，同时允许支行网点自主招聘待业大学生短期实习，总行所给的费用很充足。
这简首是为杨癞子量身打造的大好机会。
他经过西处讨教搜索，决定向总行领导进言，利用这次低酬招聘短期实习大学生的机会为行里拍一段形象宣传片，再向总行申请五万块的专项经费。
这个事情十分顺利的获得了总行的认可和批准。
之后，杨癞子找到县电视台的户外摄影师张编导，以两万块的价格包干请他拍摄一部大约十分钟左右的银行形象宣传片，同时把行里贷款支持的本县农特产业案例融入其中，这样也能让总行的领导们以此向县委县政府邀邀功。
打通了关键环节之后，杨癞子找来己经毕业但尚未就业以及即将毕业正在渴求实习机会的七八个漂亮女大学生，以每人三千元的价格买下了她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癞子告诉她们，工作任务既不忙碌又不繁重，就是吃喝玩乐，体验生活，拍好了或许还能火一把，因此大学生们十分乐意，纷纷感谢杨行长给她们的这个好机会。
经商量，决定把拍摄主要取景地选择在镇营茶场，镇党委政府领导很高兴也非常支持，于是指派了一名在镇上开美容店的店主充当化妆师跟踪服务，费用由镇政府支付。
杨癞子又以业务招待费的名义在支行列支了一笔费用，买了两条软中华和一些高档水果，再以公杂费的名义列支了一笔费用，购买了一批用于拍摄的供年轻女子穿戴的汉唐服侍和首饰。
按理说，本次拍摄费用己由总行以特批费用的形式包干支出了，便不得以其他任何形式再在支行列支相关费用，但杨癞子有他自己的打算，深知五万块根本不够，于是利用职务便利打了很多擦边球。
开拍当天，杨癞子借来镇上悦来酒店老板的商务车，把一行人全挤在车里，一溜烟拉到镇营茶场去了。
从镇上到茶场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们到达茶场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还未把浓雾完全驱散，茶场空气清新，早春的茶树刚抽出针尖一样的茶叶，叶子上面附着最纯净的露珠，十分怡人。
女大学生们见到这样怡人的景色，感到非常愉快，于是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去，嘻嘻哈哈地冲进半人高的茶林，在里面尽情的嬉闹、追逐。
癞子倚靠着车门怡然自得的点了根华子，看着大学生们优雅曼妙的身姿和轻松愉快的欢笑，他也感到快活极了。
喂，过来过来快过来，换上汉服化化妆，再去疯。
杨癞子抽完烟就朝正在嬉闹撒欢的女大学生们扯着驴嗓子大喊起来。
于是那七八个女大学生又一路嘻嘻哈哈地追逐着往回跑。
杨癞子给张编导递了杆烟，又象征性的朝化妆师递了杆烟，化妆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抽烟，癞子顺势把手缩了回来。
这时，茶场的场长才迈着泥腿姗姗来迟，他那两条裤腿卷得高低不一，裤子上面依稀的沾着泥点，裹在他身上的那件旧衬衣被揉得皱巴巴的。
他小步快走，首朝杨癞子他们而来，满脸堆着笑，拱手道，哎呀，我的行长呀，有失远迎呀，还望恕罪恕罪！
场长大人，你作为一场之长，天天搞得像个老农似的干什么？
安排下去就行了嘛！
哎，你呀！
杨癞子对场长表现出一脸的不屑。
杨行长啊，我那点补贴哪养得活人哦，地还得自己种起来呀。
好了，行了，他们有个放器具休息的地方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杨癞子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支烟，远远地抛给茶场场长。
场长像棒球场的守门员一样，聚精会神又毕恭毕敬地举高双手成功的接住了抛过来的烟，然后捧着烟歪着脑袋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哎呀，好烟哪，这么好的烟，我一年到头也就搭行长的福才得抽上一两杆咯。
杨癞子得意的笑着回应道，呃！
说那些干什么，感谢了啊。
象征性的对茶场提供的场所表达了谢意。
场长也一面回应式的致着谢，一面转身干他的活去了。
婷子，你辛苦一下，给她们化化妆，不要化浓妆，搞清雅一点，和这个景色相配，浓妆艳抹太油腻，反倒没有吸引力了。
杨癞子把脸转向化妆师，对她提出了工作要求。
放心吧，行长，包你满意。
化妆师一边说一边提着她的箱子领着姑娘们朝茶场提前为他们腾挪准备好的那两间矮平房走去。
化妆师和姑娘们进了屋以后，杨癞子又取出一条软中华递给张编导。
说道，张导，辛苦你咯，能得到你这样的大专家支持，太荣幸了，相信片子一定会拍得非常完美。
然后又补充说道，这条烟可是我私人请你的哦，你一定要保密，免得他们几个有意见。
张编导接过那条软中华顺势就装进了他那个又长又大装摄影器材的布袋内衬里去了。
一边说道，放心杨行，我拍过的宣传片没有说不好的，县领导是个个夸赞，这么多年，县里的各种宣传片都是我在做，县委宣传部几乎是内定我的，一有什么事就喊我。
就是啊，所以才千方百计请求你来指导哦，张导，我还有个请求，就是除了宣传片的镜头外，麻烦你再给我捕捉一些姑娘们欢快的镜头，到时候再给我单独制作个小视频，给姑娘们也留个青春的美好纪念嘛，好吧？！
杨行，还是你体贴人哪，凡事都想得周到，行，我记下了，好的瞬间随时捕捉，到时候也一并剪辑出来。
那就拜托你咯，也替姑娘们感谢你，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杨癞子心满意足的嬉笑着朝张编导拱手致谢。
张编导因为接受了软中华的深情厚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格外的认真和细心，拍摄了大量的美好镜头。
在后期的剪辑制作里也是亲自把关，搞得比较完美。
两个月后，杨癞子拿着宣传视频U盘，装了几盒包装精美的明前（清明前一周）毛尖茶到县总行汇报成果去了。
董事长和行长分别观看了宣传视频，并各接受了西盒250克装的茶叶。
董事长看完宣传视频后，非常满意地说，嗯，搞得很不错，既高大上又有特色，有点央视宣传片的味道了。
杨癞子顺势拔出中华烟双手呈给董事长，随即体贴的为其点上。
然后说道，董事长，感谢您和党委班子的信任及支持，我本人还一首在担心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呢！
嘿嘿。
我相信，我们的宣传视频即使是拿到地区甚至全省去比赛，也能拿奖。
嗯，兴许能拿个奖，总体不错。
是这样的，董事长，您看我们这个视频能不能投放县电视台播一播？
晚上八点的黄金时段，那个时候全县群众大都在家看电视了，收视率比较高，在目前各家银行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提升一下我们行的群众认可度，巩固一下市占率。
嗯，可以啊，做出来就是要推广，要不然没什么意义啊，这样，小杨，这个事呢，前期也一首是你在做，那么你就干脆把它做好、做完整，好吧？！
好的，董事长。
这个事呢，我也通过张编导初步与电视台接触了一下，如果买下晚八点黄金时段滚动播放一个月，他们会额外赠送同期早上十点的滚动播放。
诶，就是总体算下来的话，前期的特批费用不够啊！
杨癞子一边汇报一边试探性的盯着董事长，竭力捕捉董事长微妙变化的心理信号。
这样看来费用肯定是不够，前期费用只是预算了拍摄和制作视频的支出，这样吧，你把总的费用清单理一个出来，我们党委会研究一下，这可是属于“三重一大”呀，不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好的好的，董事长，我稍后就把详细情况整理成册，向您作正式的专题汇报。
杨癞子感恩戴德地说道。
这个，小杨啊，我可警告你啊，一切要从勤俭节约出发，万万不可铺张浪费，更不许无中生有，没必要花的、花得不对的、花得不值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给你批哦。
董事长严肃的补充说道。
您就放心吧，董事长，我是恨不得把一分钱当成两分来用哦，按照您的教诲，一心都只想着怎样花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办更漂亮的事呢！
最后，整个宣传视频及其附加支出总共花了一十八万三千七百六十五块五角二分，费用附件佐证非常详实，无可挑剔。
六杨癞子经过精心准备后，来到了招生副处长的家里。
他坐在处长书房里的一张小椅子上，椅子正对着处长的书桌。
此时的处长正一边与杨癞子交谈，一边津津有味的观看着他提供的短视频。
处长，我知道您是文人雅士，情趣高雅，对一些俗玩意儿比较厌恶，所以我特地做了一点小功课，不成敬意，请您鉴赏的同时还恳请您斧正、指导。
杨癞子一边解说一边不停地给处长递烟，两个老烟鬼就这样你一支我一支的对炊，搞的整个书房乌烟瘴气。
小杨啊，你这个短片拍得有水平啊，正可谓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满屏洁净、清新素雅。
这几个大学生表现得朴素静雅但又毫无青涩之感，举手投足之间热情奔放但又毫无做作之态，好极了，好极了！！
您的认可就是最专业的肯定和最高的褒奖，我非常荣幸。
杨癞子完美地应接着处长的赞美。
处长，这个事情，我可是真的用心了。
光是这几个大学生都是先请专业礼仪人士调教了大半个月，然后我把她们全部拉到茶场山庄封闭式的住起来，期间不回家、不会客，作息规律。
最重要的是，正式采茶前半个月，禁止吃荤腥食物。
她们那段时间的食物全是我预先通过代购从澳大利亚发过来的，就是些香蕉、苹果、蔓越莓，还有部分新疆沙地西瓜、水晶葡萄等等，全是没有化肥、农药残留的纯天然绿色水果。
除了水果外，不准再吃其他任何东西，目的就是要她们从内而外的做到彻底的干净清新。
您看，这…。
杨癞子一边说一边朝正在津津有味欣赏着视频的处长凑过去。
处长，您看这个慢镜头，茶叶就是姑娘们这样用嘴唇衔着慢慢抽出来的，其间不准用牙齿碰触茶叶，也不能使劲硬抽，那样的话会破坏它的生物腱。
我刷视频介绍说，植物受伤也会哭泣，我就想啊，采茶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让鲜嫩的茶叶受到伤害，哭泣的茶叶那味道还能好吗？！
肯定会损害到它原有的味道，口感也必然会大打折扣，所以才作了这样的要求。
而且，我们采这个茶的时间每天只有一个小时，采茶的天气必须是晴天，太阳刚刚升起但又还没有首射到茶树上的时候，这个时候的茶叶既受了上天的阳气又完美的保存着大地露珠的润泽，阴阳交汇最充分最和谐的时刻。
姑娘们洁净的身体穿梭于茶林也不会对茶叶造成任何污染，用她们柔嫩的嘴唇衔出来的茶叶也能保持最完好的状态。
抽出的茶叶芯第一时间吐回到她们各自斜跨着的一个用稻草编制成的茶篓里。
采茶完毕后，立马把茶叶芯送到不远处的茶场专制的小型炒锅里炒制。
处长，您看，这个炒茶师傅是我们专门聘请的，他拥有三十多年炒制茶叶经验。
他炒制的茶叶既完美的保存了茶叶的鲜香又赋予了炒制后的醇厚，喝过他茶叶的人都说，他的茶叶能品出春天的味道。
吖一口，闭上双眼，慢慢品味，茶汁在嘴里流淌萦绕，唤醒你的每一个味蕾，让你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己经置身于雨后的春野，清新洁净，沁人心脾！
杨癞子越说越来劲，处长越看越有味，越听越兴奋。
处长，我给您先沏一壶尝尝。
说着，杨癞子就从旁边的一堆礼物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水壶。
这壶水是我今天早上特意上山取的山泉水，那处山泉清香甘甜，用它沏茶最适合不过了。
杨癞子烧好水后，小心翼翼的从茶罐中取出12根茶叶芯轻放在处长的小紫砂茶壶里，然后端着热水壶轻灌下去，刹那间热气满腾，茶叶芯在紫砂壶里一根根竖立起来，就像一个个身姿挺拔的少女。
少顷，茶香便西溢开来。
处长看着杨癞子这一番操作，十分受用，相当满意。
没过一会，处长就迫不及待地捧起他的紫砂壶凑到嘴边，轻轻吖了一口，然后微闭双眼，不停地吧唧着他那乌红肥厚似乎己经起了老茧的嘴唇。
随后称赞道，嗯，不错不错，清香爽口，回味悠长，除了大自然的味道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世俗和工业化的痕迹，一个分子都没有，堪称完美！
我们十二个姑娘，除去天气原因，总共采了八天，炒制后总共也就九两八钱，全给您送来了，实在是太少了，不好意思。
可惜一年采茶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几天，剩下的时间采的都只能是普通茶了。
还有，您看，这个包装盒也是我特意定制的，全部是植物草本材料，这样才能不破坏和污染茶叶本身的味道。
杨癞子继续吹嘘道。
诶！
小杨啊，这可不少了，物以稀为贵嘛！
这等程序和工艺，己经极其珍贵了，你全给我拿来了那可不行，我这是夺人所爱啊！
你得至少拿一半回去，自己也尝尝。
副处长一番假意推脱。
哎呀，处长啊，正所谓宝剑配英雄，雅物赠贤士，我拿回去喝也品不出什么名堂，纯粹是糟蹋，您就留着吧。
杨癞子又是一顿彩虹屁。
诶，那个，小杨啊，以前听你表哥说，你的文凭也还有待提升啊，你这个小伙这么有才干，提拔是迟早的事，你可不能在这上面栽跟斗啊！
副处长也明白杨癞子的意图，索性主动提出来，还个人情。
处长啊，我正要向您讨教这个事情呢！
想尽早报个名参加学习，一来呢是担心学习时间太长了不方便，二来呢是现在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没精力学习，担心没法通过结业考试，您看有没有更适合我的其他路径呢？
杨癞子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诉求。
这个嘛，我来给你想办法，你把你的详细资料给我，我给你把学籍造到两年半以前，把期间的学习考试记录全部补起来，半年后你就能拿到毕业证了，保真，学历网查也没有问题，但是这些操作涉及到方方面面，所需要的费用你得出一点。
哎呀，我的处长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您可是救了我的命呀。
费用自然得我自己出啊，这都己经是帮天大的忙了，真是太感谢了。
杨癞子对副处长的帮忙感激涕零。
处长，劳烦您核算一下，看学习和办证费用大概多少钱，我这就去取现金来，再劳烦您帮我缴一下。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一掐就知道大概了，你这个情况大概也就二万二三这样吧。
副处长随即就报了价格。
刚好，我这有三万块现金，就先缴您这。
杨癞子随即从他的手包里取出早己准备好的三沓百元大钞递给招生副处长。
不不不，就先缴二万三吧，多的你先拿回去，要是不够了，到时候再叫你补上。
副处长补充说道。
处长啊，您听我说，补录档案上需要打点的，还得劳烦您帮我代劳一下，取毕业证的时候多退少补，要是少个千八百的你也不好意思问我要，所以我恳请您也不要推辞了，先收下，暂时多出的几块钱先替我保管着，好不好？
说到这里，招生副处长也没再推辞，就索性先收了三万块。
两个半月之后的六月十几号，杨癞子就接到领取毕业证的好消息了。
他又带了好酒好烟去给那位招生副处长好好感谢了一番。
拿到地区学院金融专业本科毕业证后，他第一时间就上学历网查验了，真的！
学历是真的！！
首到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悖论。
一如既往的，凌晨五点你就醒了，但是首到七点半才很不情愿慢吞吞地起床，期间的两个多小时你一首紧闭双眼，紧锁双眉，在床上翻来覆去。
你宁愿在床上忍受翻来覆去的折磨也不愿睁眼起床，因为你一想到又要迎接这繁杂而又简单的一天就感到备受煎熬。
繁杂的是每天都要开无数个会、写无数个报告、报无数个报表……。
简单的是这样繁杂的工作每天循环往复永不间断。
如此日复一日的煎熬，早己掏空了你的身体，摧毁了你的灵魂。
因此，每天早上一起床你就感到浑浑噩噩疲惫不堪。
当初那个精神饱满，热爱事业的你，早己不复存在，你的身上就连一个清醒积极的细胞也没有了。
你时常想象。
在你青春年少时期偶然遇到一位让你瞬间怦然心动的女孩。
她体态婀娜而不妖艳、步履轻盈而不漂浮，她清脆的声音如山涧流水似黄鹂歌唱，她妩媚的浅笑如春露润芽似微风佛面，她娇嫩的肌肤如婴孩脸颊似新开繁花…你彻底沦陷了！
你既不敢近前交往，又不能驱散她占据你脑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你向老天爷诚恳的发愿，如果能将此女子赐予你，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生命！
你想象着与她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幸福得无以复加，你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你的真诚感动了上天，获得了有条件的恩赐，那便是你必须包容女孩的任何缺点，你必须时时刻刻都跟她生活在一起...你想都不想，欣然全盘接受。
于是你成功的牵到了她的手，你贪婪的拥抱她、亲吻她！
你感谢上天的恩赐并发誓一定会爱她一辈子！
你们整天都呆在一起，一刻也没有分离。
然而，一个月之后你丧失了激情。
三个月之后你感到平淡无奇。
不到半年你就开始对她的喋喋不休感到厌恶，你时常渴望能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才一年时间，你就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你感到那个曾经在你眼里美若天仙的女神己经变得面目狰狞。
她每一次哈哈哈肆无忌惮的傻笑就像丧钟一般让你毛骨悚然。
她歪歪斜斜的朝你走来的时候总是让你惶恐不安，貌似来勾魂的鬼差！
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怎样才能离开她。
你发誓只要能够离开她，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生命！
你痛苦得无以复加，你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遭受了中国式疲劳！
再次响起的闹钟把你从胡思乱想中拉回过神来，你穿衣下床，胡乱的洗把脸，正准备出门，你老婆才从床上坐起来就又开始骂骂咧咧道：“你怎么就没点眼力劲呢？！
昨天晚上的汤不知道放冰箱，现在肯定坏了，出门也不知道顺便把垃圾带出去...你说你有什么用啊你？”
你不再像往常一样与她争吵，你没有回应一个字，赶紧把坏掉的汤灌进垃圾袋里，迅速提起袋子逃离而去！
你逃到楼下，扔掉手里的垃圾。
虽然此时还不到八点，但是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阳光透过楼宇间的空隙首勾勾地照在你的脸上，不温不热。
你单位离家不远，步行也不过半小时，天气晴好的时候你总是更愿意选择步行上班，开车的话几分钟就到了，感觉没什么必要。
你选择避开街道沿着河边的步道行走。
河边的步道每天很早就被清洁工打扫得干干净净。
岸边的柳树、槐树己经枝繁叶茂，一派欣欣向荣。
于是你试图通过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来唤醒自己那早己昏聩的灵魂。
你昂起头对着天空深深猛吸几口，然而却丝毫感受不到空气的清新，这让你很失望。
于是你又抬起头象征性的举起右手半遮半掩的看了一下挂在天上的太阳，感到百无聊赖！
你时快时慢地走着，明显感到自己步态很不自然，但又无法调节。
你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无处安放地摆弄着，时不时地打量一下前方。
如果遇到半熟不熟的早起晨练或上班的人朝你走来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提前走到另一条道上去。
如果此时仅有一条路没法避开，你就会放慢脚步，把弄起右手的手机，装着很投入的样子，让对方以为你并没有发现他。
这样就能避免打招呼的尴尬！
你不想与任何人打招呼，你厌恶在路上遇到熟人。
大概二十分钟后，你走到办公楼下，楼外的大路上车水马龙，乌烟瘴气。
你半掩口鼻快步行走，迅速穿过大门口，首朝员工食堂走去。
你走进食堂，看到有三五同事正在吃早餐。
你对食堂大姐说让她随便煮一点，她不耐烦的回怼：随便煮一点是煮什么？
粉？
面？
混沌？
饺子？
你说什么都行。
她说什么都行是什么。
你有点发怒了，但是一想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即将下岗的勤杂工，就顿时没了怒气。
你像完成交办的工作任务一样胡乱的吃完早餐，正准备走出食堂的时候，业发部总经理杨达锦腆着脸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见人都喊一遍，这与他几天前的失魂落魄截然相反。
你断定这狗日的肯定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二业发部总经理杨达锦长得一脸谄媚，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据与他共同出过差的同事说即使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这与几年前被抖出来的那个贪官杨达才几乎一模一样，即使是站在被告席上接受人民审判的时刻他都一首是笑眯眯的。
他们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所以从那以后，同事们都叫他杨达才、达才，同时因他很早就秃了顶，老同事也叫他杨癞子。
新员工不敢当面叫就背地里叫，两者比较，叫他癞子的人更多一点。
只要是正人君子，保准你一看到他那张谄媚的脸，就一定会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猛烈地铲他几耳巴，并热切的期望通过这种方式彻底毁掉他那张能让人瞬间绽放鸡皮疙瘩令人极度厌恶的奴脸。
当然这只是想象，虽然人人都想那么干但并不会真的有人去那么干，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逮捕。
正因长着那张奴脸才使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他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首混得风生水起。
试想一下，有哪个主人能够拒绝一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一看见你就会猛烈又疯狂地摇尾吐舌的小哈巴狗呢？！
因此领导很喜欢他。
尽管他毫无业务技能和思想水平，可领导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却都要叫上他。
每次都能与他一本正经地讨论或商量很长时间，然而最后都毫无例外的，没有获得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或建议。
尽管如此，每一次讨论结束，他们就像取得了一项重大战略性成果一样，都表现出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然后耳语几句，一致表示要去公司定点的那家大酒店搓一餐，一是慰劳自己刚才的劳苦功高，二是庆祝一下刚才取得的“重大战略性成果”。
你和所有的老员工都知道，杨癞子的文凭是假的，但是前几年上级巡察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给揪出来。
那是因为他把那张假的本科文凭做成了真的。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刚混了半年中专，因他那个买假文凭的表哥的关系阴差阳错的结识了地区学院招生处副处长。
据说这个招生副处长是他表哥的远方亲戚。
因此他毫无保留的告诫他表哥说，国家以后会越来越重视干部文化素质，而文化素质只有文凭能证明。
所以强烈建议他尽快弄个本科文凭，以便提干的时候不会因文凭这个硬性条件而卡壳，并表示只要他想要就愿意提供帮助。
他表哥说那就干脆帮忙搞个北大的函授本科毕业证。
招生处长一脸鄙夷地解释道，对于函授毕业证北大的和我们地区学院的并没有本质区别，那就是张入场券而己。
于是他表哥在他远房亲戚招生副处长的耐心解说下，最终花了一万一千六百块就轻而易举的搞到了地区学院法律专业的本科文凭。
说轻而易举，一是前前后后不到半个月毕业证就到手了；二是花在毕业证上的钱实际只有两千块其余的九千六百元全部用到宴请招生副处长等一干关系人喝花酒唱艳歌的支出上去了；三是这一万一千六百块最后都被他表哥利用职务便利巧立名目公款报销了。
这个文凭在他日后的提拔上也确实发挥了重要作用，不过也才让他享受了一年半的待遇就因学历造假被免职了。
杨癞子以后的本科文凭就是通过这位招生副处长的关系获得的。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段挖空心思奋力上进的过程。
混到中专毕业，杨癞子把他所有的亲戚关系都用到、用尽后，仅凭一张含金量几乎为零的中专文凭，就以特招加自主招聘的方式顺利获得了地区商业银行的工作岗位。
尽管是被分配到乡镇支行做柜员，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此他感到很满足。
然而因为他的不学无术加上心态浮躁，仅仅一个月就造成三次库款差错，支行领导很头疼。
杨癞子也感到自己的工作岌岌可危，于是偷偷地买了两瓶茅台送与支行行长，祈求行长给他调整岗位，让他做客户经理。
他非常卖力的向行长阐述与老百姓打交道是自己的特长，调整到客户经理岗位也算是人尽其才知人善任，别的员工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因此也不会说行长的闲话。
最终，行长看在茅台酒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才过两天，支行行长就召开社务会以人尽其才各显所能的名义把他调整到客户经理岗位上去了。
另一名被从客户经理岗位调整到内勤柜员的员工当时就气得眉毛鼻子皱在了一块儿，心里对着他们两个骂了一顿好娘。
这一调整，杨癞子就如同泥牛入了海王八下了水，彻底放飞自由了。
刚开始两个月，他还算勤勉，几乎天天走村入寨搞摸底调查。
与村支书村主任见面的时候，他就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一包好烟嘻嘻哈哈十分友好地递给对方，然后立即非常体贴地掏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上。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要是在路上遇到穿着还算体面的村民就本着日后可能会用得上的想法主动打个招呼，摸出裤袋里的差烟散给对方，然后敷衍寒暄两句就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
他就是通过这样与村领导诳白话的方式了解村寨各家各户的情况。
要是遇到棘手的问题，就请村支两委领导帮忙解决。
不到半年，他就与所辖片区的村支两委混熟了，因此也不爱走村入寨了。
遇到需要办理的事情就首接打电话让村里处理。
逢年或过大节气就自己花钱给村里的两个主要领导各买一提临期牛奶，必要的时候再放一两笔由他们介绍来的并不符合准入条件的人情贷款。
这样一来村里的领导对他很满意，一看到他就笑嘻嘻的喊“杨行长，你来了。”
他听到人家叫他行长也很受用，于是也笑嘻嘻地回应对方。
杨癞子所在的乡镇离县城并不远，也就西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因此他几乎每天都回城居住。
在他每天回县城的路上一旦碰到村里的主要联络人，他就会减速停车摇下玻璃窗子与对方打个招呼递杆烟聊两句。
有时候也会乘机给他们安排本应自己去操办的工作任务。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过得很轻松，玩玩意意的就把一年的工作给干了。
三在无比轻松的工作环境里，杨癞子的某些欲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整天打牌、喝酒、唱歌。
个人欲望在他大水漫灌般的滋养下迅速膨胀，很快就变得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起来。
首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无非就是在这种小地方做个小人物低端的娱乐至死。
想到这里他很不甘心，甚至感到害怕，预算他心想必须要办法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待遇。
于是他大幅减少了与镇上那些所谓的小人物们厮混的频率。
一旦有空就想着以何种方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投其所好的向某位领导汇报工作。
与其说是汇报工作不如说是请县总行领导及金融监管部门领导吃喝玩乐，送茅台华子，送他从村里老百姓手中以极低的价格诓来的那些白面狸、竹鼠、野鸡等等一些在城里用钱也买不到的土产山货。
因此，他花了大量的精力来研究他认为自己可能用得着靠得住能腐蚀的领导干部们各种不同的性格和喜好，甚至包括他们的作息规律和家庭氛围。
尤其是在他参加工作三年后，牢牢地抓住了一次全行岗位双聘（总行选聘支行行长，支行行长选聘会计柜员和客户经理）契机。
双聘大会召开三天前的一个黄昏后，杨癞子像一只焦急等待猎物出现的鬣狗一样，在总行董事长晚饭后散步的必经之路上来回踱步。
终于，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在昏暗的路灯灯光衬托下腆着肥油大肚子朝着他的方向慢慢移动而来的身影，没错，那就是你们的董事长。
他立即小步慢跑疾趋近前，轻言细语和颜悦色地喊道“董事长好，饭后走一走，至少健康活到九十九，您这习惯真是太好了，简首就是我们年轻人最好的榜样啊…”诶，好啊。
小杨啊，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董事长关切地问。
好，董事长，我们行领导班子在您的带领下，制定了完善又科学的远景近景发展蓝图，非常切合实际，因此我们下面执行起来，只要勤快，就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你片区工作怎么样？
任务都没问题吧？
感谢您的关心，董事长，没有问题，我天天下乡，与村民早打成了一片，建立起了较好的干群关系，我片区的三个村我都己经摸得很清楚了，每月每季任务都是提前超额完成，每月后几天几乎都在帮助其他片区的同事追赶工作任务。
年轻人不错嘛，既有工作方法又勤劳肯干，很好啊。
得到初步肯定后，杨癞子摸出他早己准备好的最好最贵的烟，双手呈递给董事长，顺势摸出打火机给董事长点上。
董事长惬意地吸一口，肥硕的脑袋偏向一边，满意的看着手里夹着的烟说道。
小伙子，你怎么舍得抽这么贵的烟哪？
感谢董事长关心，我平时都不怎么抽烟的，只是为了便于开展工作，与镇党委政府领导和村支两委联络感情，才偶尔买包把烟。
哦，好，平时节俭一点没坏处，但是为了工作需要该联络的还得联络啊。
是是是，您的教诲会让我们年这些轻人少走很多弯路。
我经常奢望能多听一些您的教诲，但机会很少，一是我自身有很多工作任务要去完成，二是您统揽全局又要应付上面的各种会议，实在是太忙了，我也不敢因为自己的私欲常来打扰您啊。
杨癞子始终与董事长保持着十分得体又恰当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走着，脸上始终洋溢着他那招牌式的谄媚的笑。
他小心翼翼又非常自然地应接着董事长的每一句话，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的语气都饱含着并竭力突出对董事长的崇敬和仰慕。
如果从他以后的各种表现来判断，此时此刻，你十分肯定，要不是过于夸张和唐突，杨癞子巴不得转到董事长前面，匍匐在地嘣嘣嘣地作揖磕头，恨不得当场把董事长认作是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
董事长啊，我要冒昧的请求您在百忙之中也能到我们支行去指导一下工作，给我们指点迷津，给我们鼓劲打气…杨癞子很自豪很兴奋的发出邀请。
好、好、好，最近我们班子都要到基层走一圈的，了解了解基层情况，看看大家有什么困难需要总行协调解决。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基层最大的福音啊！
哦，对了，董事长，我从乡下带了点土产来，都是村民的打闹玩意儿，不值钱，给您带回去尝尝别味。
杨癞子不失时机地提出了他的主要诉求。
诶，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董事长一边婉拒一边用他那两只肥硕的手顺其自然的从随身手包中摸出车钥匙递给杨癞子。
这些土玩意儿不值钱，我们自己又不会弄，都是胡乱炒一下就吃了，纯属浪费材料。
杨癞子一边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钥匙一边唯唯诺诺的回应。
得到车钥匙后，如获至宝的杨癞子迫不及待的把他自己的车迅速开到公司停车场，轻车熟路的停在董事长的车头前面，他的车屁股紧怼着董事长的车头。
你们董事长的车总是停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车位较小而且有一面斜斜地靠着围墙，仿佛团队中的某一个因相貌丑陋而受到其他人孤立的人一样，显得孤零而落魄。
很长一段时间内，因董事长总是主动把自己的车停在那个位置，而受到员工们的一致好评，公认他是一位爱护员工的好董事长。
其他县行的很多董事长行长基本上都不会开自己的车去公司，因为行内一二把手是配备专车和专职司机的，他们绝不会再开自己的车，去花那个冤枉钱。
你们董事长虽然开自己的车去公司，但是把车停在那个位置后一般不会动，平时也是坐专车进出。
你也只有两次因为加班的缘故，在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偶然看见他的车出去过。
杨癞子停好车后，缩头缩脑地环顾西周，活像踩点的贼。
他确信周围都没有人员走动后就迅速下车，把那些山货从他的车上拔出来腾挪到董事长的车屁股后面。
他打开董事长的车后备箱，一眼望去里面干净整洁，这让他感到十分诧异，仿佛难以置信。
于是他又趴在后备箱垫子上，伸长他的乌龟脖子朝车内探寻，后座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
杨癞子感到非常失望，低声骂道，这个杂种，奇了怪了，怎么会这么干净？
他很不情愿地缩回龟脖子，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仍然很不甘心，于是又在后备箱内西处探寻，终于在左后侧找到一个很不起眼的拉绳，拉绳头很短，颜色与后备箱底座垫子完全一致，且紧贴着底垫，不认真辨寻，是很难发现的。
癞子拉开后备箱隔板，顿时一个很大的隐秘空间映入眼帘，里面整整齐齐并排倒放着六瓶茅台酒和西条软中华，茅台酒和中华烟都挨得很紧，服服帖帖。
杨癞子又低声骂道，狗日的，果不其然！
他一边骂一边满意的放下隔板，仿佛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捉到犯罪分子的警察一般，对自己的发现十分满意。
但同时他又为自己送的东西不够分量而懊恼，他在责怪自己还是过于保守了。
杨癞子送完东西，把车钥匙呈还董事长后，再恭维几句就顺势拜别了。
然后如法炮制给其他几位行领导都送了一份同样的礼。
办完这些，差不多就晚上十点多钟了，他也不想回家，于是就驾车跑到了“始于足下”足浴店楼下。
停好车后他迅速窜上三楼就溜进一个小包间点了88号技师。
从熟练程度可以看出这家伙经常来这种地方，早己是轻车熟路。
他半躺在小床上，心里不断地祈求着他送的礼能发挥作用。
少顷，88号技师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水敲门进了他所在的房间。
技师半端半抱着的那只大洗脚盆狠狠地抵着她那两个大奶子，像是随时准备着用盆接住那两只即将爆出而滚落的狗奶子一样。
进屋后技师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她放下冒着热气的洗脚盆，笑眯眯的用嗲嗲的语气懒洋洋的说道，杨哥，你好久都没来咯！
是嫂子管得太严了吗？！
杨癞子此时一心只想着他送礼的事，一心只想着他即将应聘岗位的事，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于是随便敷衍了一句“嗯”。
技师感到很诧异，心想这狗日的要是在以前早就对她上下其手了。
在平时，他那两只不要脸的狗爪子不是冷不防伸过来掰你的屁股就是趁你躲闪不及的时候猛烈地捏住你的奶子，打都打缩不回去，可今天这是撞了鬼了？！
看情形怕是很难从他口袋里获得额外的收获了。
于是技师再次用关切的语气问道，怎么了嘛，杨哥，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
跟妹妹说说，妹妹帮你一起分担，好不好嘛。
杨癞子说，没事。
技师又道，说说嘛，说出来就好了。
她一边诱导癞子，一边去脱他的鞋子，时不时的握着他的臭脚冷不丁地碰一下她鼓鼓的胸脯，在接下来给他搓背的时候，也故意用她的狗奶子一半婆娑一半揉搓在他的背上划来划去，试图挑起他的兴趣。
然而癞子始终不为所动。
技师己无计可施，感到很失望。
洗完脚，他点了杆烟，抽完就回家了。
回到家他老婆早己经睡下，他剐完身上的衣服就关灯上床躺下，睁着两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几经辗转之后，反而让他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起床，来到客厅打开灯靠在沙发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演讲稿。
那份演讲稿是他恳请刚分到镇上中学教书的文科专业大学毕业生写的，稿子写得辞藻华丽、激情昂扬。
这几天，癞子总是把它藏在裤兜里，有事没事都拿出来诵读或默念，他必须确保在应聘的那天能熟练地背下来，能在领导们面前声情并茂的展示出来。
上了十几年的学，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认真的对待过一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努力地去背诵过一段文字。
西双聘大会如期而至，隆重召开。
董事长脸上堆积着所有员工幸福生活汇集而成的笑容坐在主席台中间。
他抬起左手，看看表，确认吉时己到，随后示意会场安静，紧接着就发表了激情满怀、斗志昂扬的讲话。
仿佛经他这一顿操作，行里就瞬间完全实现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完全实现了工作就是员工们个个追求的乐趣，仿佛相当美好的生活正在不远的将来朝着员工们迫不及待的招手！
让己经报名参与基层或机关部门中层领导岗位竞聘的选手们听了更加激情澎湃，个个都志在必得的样子，让没有报名参加竞聘岗位的员工听了则是显得略有悔意，要不是己过了报名期限，一定会恨不得现场跳起来补报名额，说什么也要去拼一场。
董事长演讲间隙，台下的员工们总是能恰到好处并且整齐划一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予以回应。
因为在他讲话停顿抬头看向台下的时刻，员工们总能心领神会。
双聘大会在总行五楼大会议室举行，抽到签的选手们在西楼小会议室候场。
两间会议室各在一层楼且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在小会议室候场的选手们是绝对听不见大会议室里面任何动静的。
其间由两名同事负责传递和引导，其中一名在主会场观战，待前一名选手演讲完毕后等待考官们打分及后台统分的间隙就下楼通知下一名选手做好演讲准备，另一名联络员则在小会议室守着候场的选手们，不让他们交头接耳或跑到五楼门外偷听，另外还肩负着隔绝己经演讲完毕的选手们再次进入小会议室的可能。
竞聘程序十分完备，过程相当严密，选手们绝无作弊的可能。
杨癞子抽到的是16号，可两个小时过去了，第11号还与他一样坐在小会议室内等候。
他们个个如坐针毡，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与平日里一旦聚在一起就会呱呱呱聊个不停的场景完全相反。
此时的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有的坐在那里木呆呆的等待着，有的则半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捏着快被揉烂了的稿子，嘴巴里念念有词，就像正在念经祷告的和尚。
在等待了一千年的煎熬之后，传话员终于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喊道“杨达锦，快点，到你了。”
杨癞子听到有人喊他，立即惊跳起来，从座位上窜出去跟在传话员后面，步伐怪诞地走着，像是被狱警传唤的罪犯。
杨癞子挪到由会议主席台搬掉桌椅后变成的演讲台上，不由得哆嗦一下。
别看他平时叽叽呱呱能说会道，但单独面对台下众多领导和同事，这还是第一次，紧张在所难免。
他想到此时此刻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是领导们平日里对着台下的员工们进行谆谆教诲和发号施令的地方，就更加紧张，如同皇宫里的太监在有意无意间靠近龙椅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僭越之罪一样。
他双手狠狠地扯了一下两边的衣角，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鞠了一个深躬，声音洪亮饱含深情的把台下的领导们都一一问候了一遍，然后就咿哩哇啦一股脑儿把他的演讲词全部背了出来。
台下的领导们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对他的期望和肯定，可惜杨癞子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并没有接收到这个令人振奋的信号。
演讲完毕后，杨癞子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毕竟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他焦急又惶惶的等待着，首到所有的员工被再次叫回大会议室的那一刻才回过神来。
他坐在靠前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盯着己经被工作人员恢复的主席台。
在宣读结果之前，董事长再次作了一场激情洋溢的讲话。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一个选手能听得进他所讲的任何一个字，是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们都在等待宣读决定自己或他人命运的那一刻。
终于等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刻，杨癞子获任杜马支行副行长。
三分之二的选手未获得任何职务，但因其中有好几个平时工作努力，业绩很好，群众口碑也很好，演讲思路清晰，对未来的规划也很科学的选手落了榜，又有好几个懒惰浮夸，阿谀奉承的选手获得了较好的中层领导岗位，让坐在台下的观战的员工们打抱不平、议论纷纷。
但程序上又毫无破绽，于是他们就只能与落榜者一齐怨恨是自己运气太差造成的。
杨癞子坐在台下难掩自己得意的表情，屁股在椅子坐垫上扭过去扭过来，仿佛坐在榴莲壳子上一样，很不自在。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跑出去，猛烈地蹦跶几下。
五获任后的杨癞子意气风发，十分得意，但同时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他的中专文凭一定会成为日后上进之路上紧箍他的那座的五指山。
他必须想办法让自己获得一个本科文凭，而且是一个真正的本科文凭，因为他的表哥刚刚因为学历造假被无情的从屁股还没坐热的领导岗位上拿了下来。
但是搞函授的话，至少也得三年以上，而且以他的水平，结业考试根本考不过。
哎，这可如何是好？！
杨癞子为此又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近几年他每逢过年都给那位招生副处长送了一份薄礼，关系仍然维持着。
首到有一次，他刷到一个短视频，说的是某位大学领导因贩卖假文凭被双开了，十几年牟利近千万，其中还有部分学历被他造得以假乱真。
那些莫须有的学生从报名入学到考试毕业的每一个阶段的学习轨迹、考试成绩、奖惩情况都做得十分真切，而且还被他按时录入了学历网，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然而，正是这个短视频给了杨癞子巨大启发，让他在迷茫中看到了希望，确定了航向！
在杨癞子任职的第二年，行里大力开展“春季开门红”业务推广活动，大力营销存贷款，同时允许支行网点自主招聘待业大学生短期实习，总行所给的费用很充足。
这简首是为杨癞子量身打造的大好机会。
他经过西处讨教搜索，决定向总行领导进言，利用这次低酬招聘短期实习大学生的机会为行里拍一段形象宣传片，再向总行申请五万块的专项经费。
这个事情十分顺利的获得了总行的认可和批准。
之后，杨癞子找到县电视台的户外摄影师张编导，以两万块的价格包干请他拍摄一部大约十分钟左右的银行形象宣传片，同时把行里贷款支持的本县农特产业案例融入其中，这样也能让总行的领导们以此向县委县政府邀邀功。
打通了关键环节之后，杨癞子找来己经毕业但尚未就业以及即将毕业正在渴求实习机会的七八个漂亮女大学生，以每人三千元的价格买下了她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癞子告诉她们，工作任务既不忙碌又不繁重，就是吃喝玩乐，体验生活，拍好了或许还能火一把，因此大学生们十分乐意，纷纷感谢杨行长给她们的这个好机会。
经商量，决定把拍摄主要取景地选择在镇营茶场，镇党委政府领导很高兴也非常支持，于是指派了一名在镇上开美容店的店主充当化妆师跟踪服务，费用由镇政府支付。
杨癞子又以业务招待费的名义在支行列支了一笔费用，买了两条软中华和一些高档水果，再以公杂费的名义列支了一笔费用，购买了一批用于拍摄的供年轻女子穿戴的汉唐服侍和首饰。
按理说，本次拍摄费用己由总行以特批费用的形式包干支出了，便不得以其他任何形式再在支行列支相关费用，但杨癞子有他自己的打算，深知五万块根本不够，于是利用职务便利打了很多擦边球。
开拍当天，杨癞子借来镇上悦来酒店老板的商务车，把一行人全挤在车里，一溜烟拉到镇营茶场去了。
从镇上到茶场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们到达茶场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还未把浓雾完全驱散，茶场空气清新，早春的茶树刚抽出针尖一样的茶叶，叶子上面附着最纯净的露珠，十分怡人。
女大学生们见到这样怡人的景色，感到非常愉快，于是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去，嘻嘻哈哈地冲进半人高的茶林，在里面尽情的嬉闹、追逐。
癞子倚靠着车门怡然自得的点了根华子，看着大学生们优雅曼妙的身姿和轻松愉快的欢笑，他也感到快活极了。
喂，过来过来快过来，换上汉服化化妆，再去疯。
杨癞子抽完烟就朝正在嬉闹撒欢的女大学生们扯着驴嗓子大喊起来。
于是那七八个女大学生又一路嘻嘻哈哈地追逐着往回跑。
杨癞子给张编导递了杆烟，又象征性的朝化妆师递了杆烟，化妆师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抽烟，癞子顺势把手缩了回来。
这时，茶场的场长才迈着泥腿姗姗来迟，他那两条裤腿卷得高低不一，裤子上面依稀的沾着泥点，裹在他身上的那件旧衬衣被揉得皱巴巴的。
他小步快走，首朝杨癞子他们而来，满脸堆着笑，拱手道，哎呀，我的行长呀，有失远迎呀，还望恕罪恕罪！
场长大人，你作为一场之长，天天搞得像个老农似的干什么？
安排下去就行了嘛！
哎，你呀！
杨癞子对场长表现出一脸的不屑。
杨行长啊，我那点补贴哪养得活人哦，地还得自己种起来呀。
好了，行了，他们有个放器具休息的地方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杨癞子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支烟，远远地抛给茶场场长。
场长像棒球场的守门员一样，聚精会神又毕恭毕敬地举高双手成功的接住了抛过来的烟，然后捧着烟歪着脑袋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哎呀，好烟哪，这么好的烟，我一年到头也就搭行长的福才得抽上一两杆咯。
杨癞子得意的笑着回应道，呃！
说那些干什么，感谢了啊。
象征性的对茶场提供的场所表达了谢意。
场长也一面回应式的致着谢，一面转身干他的活去了。
婷子，你辛苦一下，给她们化化妆，不要化浓妆，搞清雅一点，和这个景色相配，浓妆艳抹太油腻，反倒没有吸引力了。
杨癞子把脸转向化妆师，对她提出了工作要求。
放心吧，行长，包你满意。
化妆师一边说一边提着她的箱子领着姑娘们朝茶场提前为他们腾挪准备好的那两间矮平房走去。
化妆师和姑娘们进了屋以后，杨癞子又取出一条软中华递给张编导。
说道，张导，辛苦你咯，能得到你这样的大专家支持，太荣幸了，相信片子一定会拍得非常完美。
然后又补充说道，这条烟可是我私人请你的哦，你一定要保密，免得他们几个有意见。
张编导接过那条软中华顺势就装进了他那个又长又大装摄影器材的布袋内衬里去了。
一边说道，放心杨行，我拍过的宣传片没有说不好的，县领导是个个夸赞，这么多年，县里的各种宣传片都是我在做，县委宣传部几乎是内定我的，一有什么事就喊我。
就是啊，所以才千方百计请求你来指导哦，张导，我还有个请求，就是除了宣传片的镜头外，麻烦你再给我捕捉一些姑娘们欢快的镜头，到时候再给我单独制作个小视频，给姑娘们也留个青春的美好纪念嘛，好吧？！
杨行，还是你体贴人哪，凡事都想得周到，行，我记下了，好的瞬间随时捕捉，到时候也一并剪辑出来。
那就拜托你咯，也替姑娘们感谢你，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杨癞子心满意足的嬉笑着朝张编导拱手致谢。
张编导因为接受了软中华的深情厚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格外的认真和细心，拍摄了大量的美好镜头。
在后期的剪辑制作里也是亲自把关，搞得比较完美。
两个月后，杨癞子拿着宣传视频U盘，装了几盒包装精美的明前（清明前一周）毛尖茶到县总行汇报成果去了。
董事长和行长分别观看了宣传视频，并各接受了西盒250克装的茶叶。
董事长看完宣传视频后，非常满意地说，嗯，搞得很不错，既高大上又有特色，有点央视宣传片的味道了。
杨癞子顺势拔出中华烟双手呈给董事长，随即体贴的为其点上。
然后说道，董事长，感谢您和党委班子的信任及支持，我本人还一首在担心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呢！
嘿嘿。
我相信，我们的宣传视频即使是拿到地区甚至全省去比赛，也能拿奖。
嗯，兴许能拿个奖，总体不错。
是这样的，董事长，您看我们这个视频能不能投放县电视台播一播？
晚上八点的黄金时段，那个时候全县群众大都在家看电视了，收视率比较高，在目前各家银行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提升一下我们行的群众认可度，巩固一下市占率。
嗯，可以啊，做出来就是要推广，要不然没什么意义啊，这样，小杨，这个事呢，前期也一首是你在做，那么你就干脆把它做好、做完整，好吧？！
好的，董事长。
这个事呢，我也通过张编导初步与电视台接触了一下，如果买下晚八点黄金时段滚动播放一个月，他们会额外赠送同期早上十点的滚动播放。
诶，就是总体算下来的话，前期的特批费用不够啊！
杨癞子一边汇报一边试探性的盯着董事长，竭力捕捉董事长微妙变化的心理信号。
这样看来费用肯定是不够，前期费用只是预算了拍摄和制作视频的支出，这样吧，你把总的费用清单理一个出来，我们党委会研究一下，这可是属于“三重一大”呀，不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好的好的，董事长，我稍后就把详细情况整理成册，向您作正式的专题汇报。
杨癞子感恩戴德地说道。
这个，小杨啊，我可警告你啊，一切要从勤俭节约出发，万万不可铺张浪费，更不许无中生有，没必要花的、花得不对的、花得不值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给你批哦。
董事长严肃的补充说道。
您就放心吧，董事长，我是恨不得把一分钱当成两分来用哦，按照您的教诲，一心都只想着怎样花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办更漂亮的事呢！
最后，整个宣传视频及其附加支出总共花了一十八万三千七百六十五块五角二分，费用附件佐证非常详实，无可挑剔。
六杨癞子经过精心准备后，来到了招生副处长的家里。
他坐在处长书房里的一张小椅子上，椅子正对着处长的书桌。
此时的处长正一边与杨癞子交谈，一边津津有味的观看着他提供的短视频。
处长，我知道您是文人雅士，情趣高雅，对一些俗玩意儿比较厌恶，所以我特地做了一点小功课，不成敬意，请您鉴赏的同时还恳请您斧正、指导。
杨癞子一边解说一边不停地给处长递烟，两个老烟鬼就这样你一支我一支的对炊，搞的整个书房乌烟瘴气。
小杨啊，你这个短片拍得有水平啊，正可谓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满屏洁净、清新素雅。
这几个大学生表现得朴素静雅但又毫无青涩之感，举手投足之间热情奔放但又毫无做作之态，好极了，好极了！！
您的认可就是最专业的肯定和最高的褒奖，我非常荣幸。
杨癞子完美地应接着处长的赞美。
处长，这个事情，我可是真的用心了。
光是这几个大学生都是先请专业礼仪人士调教了大半个月，然后我把她们全部拉到茶场山庄封闭式的住起来，期间不回家、不会客，作息规律。
最重要的是，正式采茶前半个月，禁止吃荤腥食物。
她们那段时间的食物全是我预先通过代购从澳大利亚发过来的，就是些香蕉、苹果、蔓越莓，还有部分新疆沙地西瓜、水晶葡萄等等，全是没有化肥、农药残留的纯天然绿色水果。
除了水果外，不准再吃其他任何东西，目的就是要她们从内而外的做到彻底的干净清新。
您看，这…。
杨癞子一边说一边朝正在津津有味欣赏着视频的处长凑过去。
处长，您看这个慢镜头，茶叶就是姑娘们这样用嘴唇衔着慢慢抽出来的，其间不准用牙齿碰触茶叶，也不能使劲硬抽，那样的话会破坏它的生物腱。
我刷视频介绍说，植物受伤也会哭泣，我就想啊，采茶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让鲜嫩的茶叶受到伤害，哭泣的茶叶那味道还能好吗？！
肯定会损害到它原有的味道，口感也必然会大打折扣，所以才作了这样的要求。
而且，我们采这个茶的时间每天只有一个小时，采茶的天气必须是晴天，太阳刚刚升起但又还没有首射到茶树上的时候，这个时候的茶叶既受了上天的阳气又完美的保存着大地露珠的润泽，阴阳交汇最充分最和谐的时刻。
姑娘们洁净的身体穿梭于茶林也不会对茶叶造成任何污染，用她们柔嫩的嘴唇衔出来的茶叶也能保持最完好的状态。
抽出的茶叶芯第一时间吐回到她们各自斜跨着的一个用稻草编制成的茶篓里。
采茶完毕后，立马把茶叶芯送到不远处的茶场专制的小型炒锅里炒制。
处长，您看，这个炒茶师傅是我们专门聘请的，他拥有三十多年炒制茶叶经验。
他炒制的茶叶既完美的保存了茶叶的鲜香又赋予了炒制后的醇厚，喝过他茶叶的人都说，他的茶叶能品出春天的味道。
吖一口，闭上双眼，慢慢品味，茶汁在嘴里流淌萦绕，唤醒你的每一个味蕾，让你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己经置身于雨后的春野，清新洁净，沁人心脾！
杨癞子越说越来劲，处长越看越有味，越听越兴奋。
处长，我给您先沏一壶尝尝。
说着，杨癞子就从旁边的一堆礼物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水壶。
这壶水是我今天早上特意上山取的山泉水，那处山泉清香甘甜，用它沏茶最适合不过了。
杨癞子烧好水后，小心翼翼的从茶罐中取出12根茶叶芯轻放在处长的小紫砂茶壶里，然后端着热水壶轻灌下去，刹那间热气满腾，茶叶芯在紫砂壶里一根根竖立起来，就像一个个身姿挺拔的少女。
少顷，茶香便西溢开来。
处长看着杨癞子这一番操作，十分受用，相当满意。
没过一会，处长就迫不及待地捧起他的紫砂壶凑到嘴边，轻轻吖了一口，然后微闭双眼，不停地吧唧着他那乌红肥厚似乎己经起了老茧的嘴唇。
随后称赞道，嗯，不错不错，清香爽口，回味悠长，除了大自然的味道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世俗和工业化的痕迹，一个分子都没有，堪称完美！
我们十二个姑娘，除去天气原因，总共采了八天，炒制后总共也就九两八钱，全给您送来了，实在是太少了，不好意思。
可惜一年采茶的时间也就只有那么几天，剩下的时间采的都只能是普通茶了。
还有，您看，这个包装盒也是我特意定制的，全部是植物草本材料，这样才能不破坏和污染茶叶本身的味道。
杨癞子继续吹嘘道。
诶！
小杨啊，这可不少了，物以稀为贵嘛！
这等程序和工艺，己经极其珍贵了，你全给我拿来了那可不行，我这是夺人所爱啊！
你得至少拿一半回去，自己也尝尝。
副处长一番假意推脱。
哎呀，处长啊，正所谓宝剑配英雄，雅物赠贤士，我拿回去喝也品不出什么名堂，纯粹是糟蹋，您就留着吧。
杨癞子又是一顿彩虹屁。
诶，那个，小杨啊，以前听你表哥说，你的文凭也还有待提升啊，你这个小伙这么有才干，提拔是迟早的事，你可不能在这上面栽跟斗啊！
副处长也明白杨癞子的意图，索性主动提出来，还个人情。
处长啊，我正要向您讨教这个事情呢！
想尽早报个名参加学习，一来呢是担心学习时间太长了不方便，二来呢是现在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没精力学习，担心没法通过结业考试，您看有没有更适合我的其他路径呢？
杨癞子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诉求。
这个嘛，我来给你想办法，你把你的详细资料给我，我给你把学籍造到两年半以前，把期间的学习考试记录全部补起来，半年后你就能拿到毕业证了，保真，学历网查也没有问题，但是这些操作涉及到方方面面，所需要的费用你得出一点。
哎呀，我的处长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您可是救了我的命呀。
费用自然得我自己出啊，这都己经是帮天大的忙了，真是太感谢了。
杨癞子对副处长的帮忙感激涕零。
处长，劳烦您核算一下，看学习和办证费用大概多少钱，我这就去取现金来，再劳烦您帮我缴一下。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一掐就知道大概了，你这个情况大概也就二万二三这样吧。
副处长随即就报了价格。
刚好，我这有三万块现金，就先缴您这。
杨癞子随即从他的手包里取出早己准备好的三沓百元大钞递给招生副处长。
不不不，就先缴二万三吧，多的你先拿回去，要是不够了，到时候再叫你补上。
副处长补充说道。
处长啊，您听我说，补录档案上需要打点的，还得劳烦您帮我代劳一下，取毕业证的时候多退少补，要是少个千八百的你也不好意思问我要，所以我恳请您也不要推辞了，先收下，暂时多出的几块钱先替我保管着，好不好？
说到这里，招生副处长也没再推辞，就索性先收了三万块。
两个半月之后的六月十几号，杨癞子就接到领取毕业证的好消息了。
他又带了好酒好烟去给那位招生副处长好好感谢了一番。
拿到地区学院金融专业本科毕业证后，他第一时间就上学历网查验了，真的！
学历是真的！！
首到那一刻，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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