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泉摆渡
陈九章跪在环形山裂口处，将1986年的老式机械表嵌入石缝。
表盘背面刻着"长江水利委员会-陈怀远"，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时间对上了。
"陆铁山用伞兵刀挑开苔藓，露出刻满俄文的青铜板，"1956年那支失踪的测绘队，有苏联顾问。
"陈九章突然抓住他手腕，战术手电的光束里，那些俄文字母正在渗出褐色的液体。
不是锈迹，是干涸的骨髓。
暗红色雾气从地缝腾起，裹挟着婴儿啼哭般的风声。
两人腰间的登山扣无故崩开，陆铁山摸出紫外线灯照向雾中——无数半透明的脚掌倒悬在头顶岩壁，脚踝系着浸透尸油的麻绳。
"踩刀梯，送王船......"陈九章往雷击木剑上串铜钱，"湘西赶尸匠开鬼门的手段，混了闽南送煞的仪式。
"话音未落，裂谷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
九具缠着水藻的青铜棺顺暗河浮出，棺盖上用朱砂画着长沙会战日军的旭日旗。
陆铁山炸开第七具铜棺时，陈九章正用尸蜕童子的眼球对照棺内壁画。
那些昭和十七年的日军日记记载着更可怕的事：他们在岳麓山挖出的不是鬼门，而是一尊由活人拼接成的千手观音。
"联队长把俘虏的国军士兵钉在青铜树上，"陈九章擦拭着棺内发现的莱卡相机，"用手术刀把骨头雕成手指......"闪光灯突然亮起，早己报废的相机竟吐出黑白照片。
画面里浑身脓包的日军跪拜着某种多足生物，那东西的轮廓让陆铁山瞬间呕吐，他认出了昆仑冰墓里见过的星空色粘液。
地缝突然剧烈震颤，青铜棺集体竖立成门框状。
陈九章甩出墨斗线缠住陆铁山："闭眼！
鬼门要开了！
"在视网膜残留的最后影像里，陆铁山看见陈九章的后脑裂缝中钻出青灰色手臂，握着一卷人皮制成的《活葬经》。
强光过后，黑暗变成了粘稠的实体，陈九章点燃犀角灯，火光中浮现出巨大的地下空洞。
岩壁上嵌着数百具呈放射状排列的干尸，所有尸体都缺失右臂，空荡荡的袖管指向中央的青铜莲台。
莲台上盘坐着真正的千手观音——不锈钢骨骼支撑着溃烂的肉身，一千零二十西只手臂由不同人种的手掌缝合而成。
最顶端的右手握着1956年苏联制造的盖革计数器，指针正卡在致死量临界值。
"这不是日军造的。
"陆铁山用伞兵刀挑开观音腹腔，掉出KGB标志的铅盒，"苏联人改造过它，用来......"陈九章突然捂住他的嘴。
盖革计数器疯狂鸣叫中，观音的千只手同时结印，空洞的眼窝亮起钴蓝色辐射光。
那些嵌在岩壁的干尸竟开始同步诵经，用的是1945年广岛原子弹幸存者的录音。
"跑！
"陈九章扯开衣襟，心口的星图纹身渗出银白色液体。
陆铁山这才发现挚友的肋骨在皮下显现出青铜光泽——他正在变成墓里的东西。
暗河突然掀起浪头，朽烂的乌篷船撞上莲台。
船头站着穿蓑衣的佝偻身影，斗笠下飘出带尸臭的川剧唱腔："陈家的娃儿，拿《青囊补阙》换这个女伢子......"船篷掀开，白裙少女机械地走出。
她掀开天灵盖，露出里面蠕动的青铜齿轮，手腕铜铃震出《楚辞·招魂》的调子。
陈九章瞳孔裂成双环，这是阴阳瞳全开的征兆。
在他眼中的世界剥离了皮囊：陆铁山体内盘踞着冰尸蛊虫，千手观音实为困住外星陨石的生物反应堆，而乌篷船夫的真身是长满鳞片的两栖类人生物。
"成交。
"他扯下心口带血的星图皮肤扔过去，"但我要加个祭品。
"尸蜕童子突然从背包窜出，海魂衫撕裂后露出布满电子元件的胸腔。
陈九章按下藏在假牙里的起爆器，童子体内的钚239核心开始闪烁红光。
"你疯了！
"船夫的川剧腔调终于破裂，露出类似金属摩擦的本音，"这具身体是你存活的......"蘑菇云腾起的瞬间，陈九章拽着陆铁山跳进暗河。
水底漂浮着无数刻满殄文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1986年陈家大火遇难者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