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苔痕斑驳的墙根下,指尖抠住半片碎瓷,釉色青中泛着冷光,残缺的“吴”字边缘锋利如刀,在掌心划出细痕——这是第三十七次在同一个位置捡到刻着《相思令》的瓷片,每一世的碎片都缺不同的笔画,却能严丝合缝地拼出完整词句。
“砚之哥哥又在拾这些破瓷片?”
清甜的嗓音混着青桐花香袭来,阿沅提着裙摆绕过回廊,月白襦裙上绣着的并蒂莲沾着水珠,与她腕间银镯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掠过我掌心的血珠,忽然愣住——我的掌纹里,竟嵌着半片极小的青铜碎片,形如断弦,正是前两世她咽气前塞进我掌心的镜魂。
江潮声从十里外隐约传来,带着某种宿命的震颤。
阿沅的发间别着青玉簪,簪头雕着半朵未开的并蒂莲,这是我初到书院那日,在吴山脚下的摊子上看见的,摊主说这是吴越王钱镠为王妃打造的式样,“两山青未了,同心结未成”。
当时我只当是文人附会,直到昨夜梦见自己穿着宋军甲胄,在钱塘江边替她挡下金兵的箭矢,血染红了她同款的月白襦裙。
“今日随我去看新修的海塘吧。”
她忽然握住我手,掌心的温度与前世濒死时的冰冷截然不同,“爹爹说堤基总在子时渗水,像是有怨魂拽住了地脉。”
说话间,她的袖摆滑落寸许,露出腕内侧的朱砂痣——形如断弦的最后一笔,与我掌心的青铜碎片严丝合缝。
走过穿堂时,风突然掀起墙上的《禹贡图》,露出背后暗格。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暗格里躺着半幅绢帛,边缘用密砂画着水波纹,正是前世在金兵大营见过的水师布防图,而绢帛角落,赫然印着与阿沅银镯相同的铜镜纹。
青桐树突然发出异响,十二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在地面拼成“吴山青”三字。
阿沅的银镯突然发烫,映出树影里重叠的幻象:唐时的我们穿着襦裙劲装,在渡***换密信;宋时的我们身着官服,在海塘边争吵军情;还有一世,我们都是渔村的孩童,在退潮的滩涂捡到刻着《相思令》的残碑。
“阿沅,你……”我话未出口,她忽然将什么塞进我掌心——是半枚银镯,与她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