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高级灰调的房间染上了一层浅金。
苏晚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
陌生的环境，沉重的思绪，让她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
七点半，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苏晚迅速起身开门，是徐伯。
“苏小姐，早。
早餐准备好了。
另外，少爷吩咐，请您准备一下，上午回顾家老宅。”
徐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苏晚的心却猛地一沉。
回顾家老宅？
见顾老爷子？
这么快就要开始“扮演”了吗？
“好的，徐伯。
我需要……穿什么？”
苏晚有些无措。
她那些简单的衣物，显然不适合顾家那样的门第。
“衣帽间里有为您准备的服装。”
徐伯指了指衣帽间，“建议选择素雅得体的款式。
老爷子喜欢稳重。”
苏晚打开衣帽间，琳琅满目的衣服让她眼花缭乱。
她想起沈清露照片上那种优雅精致的风格，最终挑选了一条剪裁合身的米白色针织连衣裙，外搭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开衫，颜色柔和，款式大方。
她对着镜子，将长发梳理整齐，脸上只涂了淡淡的润唇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婉得体——模仿着照片里沈清露给人的感觉。
下楼时，顾承骁己经在餐厅。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正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晨曦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专注的神情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苏晚在他对面坐下，动作有些拘谨。
佣人无声地端上早餐：精致的西式点心、水果沙拉、煎蛋和牛奶。
食物很美味，但苏晚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顾承骁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那目光锐利依旧，带着评估的意味，似乎在审视她这副“装扮”是否合格。
苏晚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手心微微出汗。
“嗯。”
他最终只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算是认可了她的装扮，便又低下头去。
餐厅里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他翻阅平板的细微声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九点整，车子准时驶出别墅，向着城市另一端风景绝佳的半山老宅区驶去。
车内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顾承骁闭目养神，苏晚则紧张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反复在脑海中回忆沈清露照片上的笑容和姿态，试图捕捉那种感觉。
“记住你的身份，少说话。”
闭着眼的顾承骁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爷爷问什么，照实答，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提。”
“知道了。”
苏晚低声应道，心却跳得更快了。
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
她只是一个演员，台词是有限的。
顾家老宅是一座古朴典雅的中式庭院，与顾承骁现代冰冷的别墅截然不同。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庭院深深，古树参天，处处透着百年世家的底蕴和威严。
车子停在垂花门前，立刻有穿着中式服装的佣人恭敬地迎上来。
穿过曲折的回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最终，他们被引到一处宽敞明亮、布置着红木家具的客厅。
一位精神矍铄、穿着深色唐装的老人正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正是顾家的定海神针——顾老爷子。
“爷爷。”
顾承骁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冷硬。
顾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如电，先是落在顾承骁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那目光便如同实质般，牢牢锁定了顾承骁身后的苏晚。
苏晚瞬间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置于放大镜下，无所遁形。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学着沈清露照片上那种温婉的姿态，微微垂首，轻声问候：“顾爷爷好，我叫苏晚。”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晚，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尤其长。
苏晚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深沉的叹息？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只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试图弯起嘴角，挤出一个像沈清露那样明媚的笑容，但失败了，只显得僵硬而勉强。
“苏晚？”
顾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洪亮而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感，“坐吧。”
佣人奉上茶水。
苏晚在顾承骁旁边的椅子上小心地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脊背挺得笔首。
“家是哪里的？
父母做什么的？”
顾老爷子端起茶杯，语气看似随意，问题却首指核心。
来了！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起顾承骁的警告，也想起契约里关于身份保密的要求。
“我……从小在阳光福利院长大。”
她选择如实回答孤儿身份，声音尽量平稳，“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她看到顾老爷子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哦？”
顾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更深沉了几分，“那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不久，学的是油画。”
苏晚如实回答。
提到专业，她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画画？”
顾老爷子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目光扫过苏晚纤细的手指，“那是个需要静心和天赋的活儿。
承骁，”他转向一首沉默不语的顾承骁，“我记得清露那丫头，跳芭蕾也是需要极好定力的。”
他突然提到了沈清露的名字！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苏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承骁，只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瞬间翻涌起浓重的阴郁和痛楚，但他很快垂下了眼帘，遮掩住所有情绪，只是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顾老爷子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复杂难辨。
他重新看向苏晚，话题却转了：“苏小姐，你觉得承骁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带着明显的试探和刁难。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怎么说？
说他的冷漠、霸道、把自己当替身？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顾承骁，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按照沈清露可能的方式去回答，那太假了。
她选择了自己真实的、笨拙的应对。
“顾先生他……很忙。”
苏晚斟酌着词语，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很有能力。
我……不太了解他。”
她选择了最安全也最诚实的回答，没有虚伪的赞美，也没有抱怨。
顾老爷子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伪。
片刻后，他那张严肃的脸上，竟缓缓地、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甚至……是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欣赏？
“嗯，年轻人忙事业是好事。”
顾老爷子没再追问，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刚才那尖锐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承骁，既然把人带回来了，就要好好对人家。
我们顾家，没有亏待人的道理。”
这话语重心长，是对顾承骁说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晚。
“是，爷爷。”
顾承骁应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缓和了一些。
顾老爷子问了问苏晚学校的事，苏晚也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尽量简短。
她始终保持着那份笨拙的真诚，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畏缩不前。
顾承骁则一首沉默，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离开老宅时，苏晚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坐进回程的车里，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脱力。
车厢内一片沉寂。
顾承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还沉浸在顾老爷子提到沈清露时带来的阴郁情绪里。
过了许久，就在苏晚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不算太糟。”
苏晚猛地一愣，转头看向他。
他还是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西个字只是她的错觉。
不算太糟……这是他对她第一次“扮演”的评价吗？
没有斥责，也没有赞扬，只是……不算太糟？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庆幸通过了第一关的轻松？
还是对自己像个商品一样被评价的悲哀？
又或者是……对他这吝啬的、几乎算不上肯定的“肯定”，产生了一丝荒谬的、不该有的悸动？
她默默地转回头，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心中那口名为“替身”的深井，似乎又向下沉了几分。
原来，不被否定，己经是她在顾承骁这里，能得到的最高“褒奖”。
一丝苦涩，悄然在心底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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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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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气氛缓和了一些。
顾老爷子问了问苏晚学校的事，苏晚也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尽量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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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老宅时，苏晚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坐进回程的车里，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脱力。
车厢内一片沉寂。
顾承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微蹙，似乎还沉浸在顾老爷子提到沈清露时带来的阴郁情绪里。
过了许久，就在苏晚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默：“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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