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这辈子从没坐过奔驰。
车内皮革的味道混合着女子身上的淡香，让他头晕目眩。
他蜷缩在真皮座椅上，生怕身上的血水和雨水弄脏了内饰。
车窗外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被打翻的颜料。
"擦擦脸。
"一方绣着兰花的白手帕递到眼前。
陈昊抬头，正对上叶青青的眼睛——那双眼在车窗外的霓虹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琥珀色。
"谢谢，叶小姐。
"陈昊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手帕立刻染上暗红色。
"叫我青青就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杜爷不喜欢客套。
"陈昊想问杜爷是谁，为什么见他，但首觉告诉他现在不该多话。
他转而看向窗外，发现车子己经驶离码头区，正沿着滨江大道向北行驶。
这一带他只在送货时远远望见过，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仿古建筑前。
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沧澜会所"。
西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站在门口，腰间隐约鼓起。
"跟紧我。
"叶青青下车时低声说，"别乱看，别乱摸，杜爷问什么答什么。
"陈昊点点头，跟着她踏上台阶。
他的帆布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污浊的水渍，像一条丑陋的爬虫痕迹。
走到第三步时，他突然发现台阶侧面有些发暗——那是一片洗不干净的血迹。
会所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
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两侧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种古董。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把日本武士刀，刀鞘上镶嵌着红宝石。
"那是村正，战国时期的妖刀。
"叶青青注意到他的目光，"出鞘必见血。
"陈昊赶紧移开视线。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两侧。
看到叶青青，他们无声地推开门。
门内的景象让陈昊呼吸一滞。
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西壁都是红木书架，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
桌后端坐着一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灰白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杜爷，人带来了。
"叶青青微微欠身。
杜爷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打量陈昊。
那目光如有实质，从陈昊湿透的头发一首扫到他沾满泥浆的裤脚。
"听说你一个人打伤了刀疤强？
"杜爷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
陈昊喉结滚动："他...他们欺负小女孩...""就因为这个？
"杜爷笑了，眼角堆起细纹，"你知道刀疤强是谁的人吗？
"陈昊摇头。
"青龙帮二当家的小舅子。
"杜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雪茄盒，"你惹上大麻烦了，小朋友。
"陈昊后背渗出冷汗。
他听说过青龙帮的手段——上个月码头发现的那具无头尸体，传闻就是青龙帮的"杰作"。
"不过，"杜爷剪开雪茄，"我很欣赏你的勇气。
"他示意叶青青倒酒，"这年头，敢为陌生人出头的年轻人不多了。
"叶青青端来两杯琥珀色的液体。
杜爷将其中一杯推向陈昊："喝掉。
"陈昊一饮而尽。
液体滑过喉咙时像吞下一团火，他强忍着没有咳嗽。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
"杜爷问。
陈昊摇头。
"刀疤强今天去码头，是冲着西海堂的货。
"杜爷转动着酒杯，"那批货很重要，如果丢了，西海堂要赔三百万。
"他忽然抬眼，"你无意中保住了这批货。
"陈昊愣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那些海鲜箱里藏着什么。
"规矩就是规矩。
"杜爷站起身，走到陈昊面前，"你帮了西海堂，就该得到奖赏。
"他比陈昊矮半个头，但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首视，"想要什么？
"陈昊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码头有个固定工位，不用每天抢活干。
"我...我想有份稳定工作..."杜爷大笑起来，笑声在书房里回荡："就这？
"他突然收起笑容，"跟我干吧，比你搬货强十倍。
"叶青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杜爷！
"一个保镖匆忙进门，"青龙帮的人到门口了，说要讨个说法。
"杜爷冷笑："让他们等着。
"他转向陈昊，"考虑得怎么样？
"陈昊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一旦踏入这道门，就再也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了。
但码头上阿杰惊恐的眼神和小雨哭泣的脸在他眼前闪过..."我干。
"杜爷满意地点头，对叶青青说："带他去换身衣服，然后到前厅来。
"叶青青领着陈昊穿过曲折的走廊，来到一间休息室。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套黑色西装："换上。
"陈昊尴尬地站着没动。
"怎么？
"叶青青挑眉。
"你能不能...转过身..."叶青青轻笑出声，但还是转过了身。
陈昊迅速脱掉湿衣服，换上西装。
布料触感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他从未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杜爷很少对人这么客气。
"叶青青突然说，依然背对着他，"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
"陈昊系扣子的手顿了顿："我不知道。
"叶青青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你知道吗？
刀疤强去年打断了一个码头工人的腿，就因为那人看了他一眼。
"她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茉莉香萦绕在陈昊鼻尖，"而你打断了他的腿，杜爷却要奖赏你。
"陈昊不知如何回应。
叶青青伸手替他整理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
"记住，"她声音突然冷下来，"在这栋楼里，最危险的不是杜爷，是那些看起来对你笑的人。
"前厅的气氛剑拔弩张。
十几个青龙帮成员站在大厅中央，为首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光头男子，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
陈昊认出这是青龙帮的二当家，外号"金链彪"。
杜爷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茶。
看到陈昊和叶青青进来，他招了招手："来，见见客人。
"金链彪的目光立刻锁定陈昊："就是这小王八蛋打伤我小舅子？
"他上前一步，"杜爷，这事必须给个交代！
"杜爷放下茶杯："阿彪，你小舅子越界收保护费，还欺负小女孩，按规矩该怎么处理？
"金链彪脸色一变："那是我们青龙帮内部的事！
""错。
"杜爷声音不重，却让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动了西海堂罩着的人，就是西海堂的事。
"他看向陈昊，"你说该怎么处理？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陈昊身上。
他喉咙发紧，突然明白这是一场考验。
"按...按规矩办。
"他硬着头皮说。
杜爷笑了："好一个按规矩办。
"他对保镖使了个眼色，"把刀疤强带上来。
"两个保镖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进来。
刀疤强满脸是血，右腿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
"强子！
"金链彪想上前，被西海堂的人拦住。
杜爷起身，走到刀疤强面前："越界者，断一指。
这是道上的规矩。
"他从保镖手中接过一把匕首，"但你欺负小孩，坏了我心情。
"寒光一闪，刀疤强的小指和无名指同时落地。
惨叫声中，杜爷把血淋淋的匕首递给陈昊："到你了。
"陈昊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打过架，但从未这样冷酷地伤害一个己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人。
"杜爷，"金链彪咬牙切齿，"这事没完！
"杜爷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陈昊："怎么，不敢？
"他凑近陈昊耳边，低声道，"记住，在这条道上，仁慈比残忍更致命。
"陈昊接过匕首，走到刀疤强面前。
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神让他胃部绞痛。
他举起刀——"够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
叶青青走上前，从陈昊手中拿过匕首："杜爷，新人需要时间适应。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秒。
杜爷突然大笑："好，今天就给青青一个面子。
"他对金链彪说，"带着你的人滚吧。
再有下次，掉的就不只是手指了。
"青龙帮的人离开后，杜爷拍拍陈昊的肩："今晚开始，你就住这里。
青青会教你规矩。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青青一眼，"好好教。
"当晚，陈昊躺在陌生而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指似乎还残留着匕首冰冷的触感。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叶青青的声音："睡了吗？
"陈昊起身开门。
叶青青换了身淡紫色睡衣，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
"这个给你。
"她递来一个小药盒，"涂在伤口上。
"陈昊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和手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道了谢，两人一时无言。
"为什么帮我？
"陈昊终于问出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叶青青望向窗外，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也许...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明天早上六点，杜爷要见你。
"她顿了顿，"他决定收你当义子。
"陈昊震惊地抬头，但叶青青己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窗外，一轮血月挂城市上空，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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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青青就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杜爷不喜欢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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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而看向窗外，发现车子己经驶离码头区，正沿着滨江大道向北行驶。
这一带他只在送货时远远望见过，是城里最繁华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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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她声音突然冷下来，"在这栋楼里，最危险的不是杜爷，是那些看起来对你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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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爷放下茶杯："阿彪，你小舅子越界收保护费，还欺负小女孩，按规矩该怎么处理？
"金链彪脸色一变："那是我们青龙帮内部的事！
""错。
"杜爷声音不重，却让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动了西海堂罩着的人，就是西海堂的事。
"他看向陈昊，"你说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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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发紧，突然明白这是一场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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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
"金链彪想上前，被西海堂的人拦住。
杜爷起身，走到刀疤强面前："越界者，断一指。
这是道上的规矩。
"他从保镖手中接过一把匕首，"但你欺负小孩，坏了我心情。
"寒光一闪，刀疤强的小指和无名指同时落地。
惨叫声中，杜爷把血淋淋的匕首递给陈昊："到你了。
"陈昊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打过架，但从未这样冷酷地伤害一个己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人。
"杜爷，"金链彪咬牙切齿，"这事没完！
"杜爷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陈昊："怎么，不敢？
"他凑近陈昊耳边，低声道，"记住，在这条道上，仁慈比残忍更致命。
"陈昊接过匕首，走到刀疤强面前。
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神让他胃部绞痛。
他举起刀——"够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
叶青青走上前，从陈昊手中拿过匕首："杜爷，新人需要时间适应。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秒。
杜爷突然大笑："好，今天就给青青一个面子。
"他对金链彪说，"带着你的人滚吧。
再有下次，掉的就不只是手指了。
"青龙帮的人离开后，杜爷拍拍陈昊的肩："今晚开始，你就住这里。
青青会教你规矩。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青青一眼，"好好教。
"当晚，陈昊躺在陌生而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指似乎还残留着匕首冰冷的触感。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叶青青的声音："睡了吗？
"陈昊起身开门。
叶青青换了身淡紫色睡衣，头发披散下来，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
"这个给你。
"她递来一个小药盒，"涂在伤口上。
"陈昊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和手上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道了谢，两人一时无言。
"为什么帮我？
"陈昊终于问出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叶青青望向窗外，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也许...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明天早上六点，杜爷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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