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问己，我与我对峙，却无手段与道理去斩断过去的自我。
我就一读书不多的凡夫俗子，无任何道理可化剑，不知错与对，不知如今的我是走在断头路，还是长生道。我只看到，与我对望的是的我。
我们对峙着，互相用自己的道理作刀作剑，向对面斩去。我用手抓住无刃的剑柄，向前面挥去，一道剑气快速飞去，只见对面那人一手挥散那道剑气，手里凝聚的剑刃随手挥来。
速度之快，剑光凌厉，亮如白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举起无刃的剑柄，试图挡下。那剑光却一分二，二分四，分出十六道剑光袭来。
张榆黎闭上眼睛，忍受着十六道剑光的切割。身上衣袍都已稀碎，刺骨的寒风涌入气穴。
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被寒气所压迫。我咬破手指，在身前划出一道鲜血，以做剑。一条红色丝线一掠而去，斩破天地严寒，丝线的尾端拖拽出一条白色的雾气。
此剑名为“破花”。
对面那个男人一闪而逝，紧接着在原地飞掠出五道人影，形态各异，有似女子以扇掩面，有似书生手持竹简，有似乐师挽琵琶，有似军师持罗盘，有似贵公子穿衣华丽，相旺桃花。
那一线斩去，只见贵公子头颅落地，桃花凋零。那丝线也从此消逝。
那持扇女子轻轻扇风，面容恬静温柔，她抬手捋青丝，轻轻而笑。
那书生轻轻一笑，打开竹简，手指不停敲击竹简，以文字做剑气，丝丝缕缕，渺如青丝，约百余字从竹简飞掠而出，书生挥手合上竹简，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文字星河。
骤然间天地变色，那银河四周逐渐扭曲，缓缓流淌而至。张榆黎手握无刃剑，以精魄凝聚为刃砍断星河，犹如在滔滔大河之中乱砍，仍然有细丝文字激射而来。
见那书生不紧不慢，似乎要再次凝聚星河，我极力稳住心神，抽出一魂一魄，以魂魄为刃，一剑激斩，犹如黄河之水奔涌而去。
那书生侧过身，一手负后，一手张开竹简，以文字为盾，一个个金色文字默然变大，向那黄河剑气一冲而去，却被剑光一击而破，犹如琉璃落地般绷碎，叮咚声响彻此天地间。
一剑而至斩破竹简，与那竹简一消而逝。那书生微微皱眉，从袖中取出一支青锥，刚有所动，只见那乐师眼神示意，一步跨出，一把琵琶指扫弦，弦弦声声如清泉，一弦一动如出剑，如风潇潇斩人间。
手中已无物可化剑，七窍流血，衣衫不堪。我紧握剑柄又突然松开，那剑柄触掉落在地，心中充满惋惜与不甘。
“这就是结果吗？”张榆黎轻轻叹息，闭上眼睛，缓缓等待尽头的到来。音刃的呼啸声越来越刺耳，凶凶杀气如泰山压顶，迎面而来。
在即将触碰到时，耳边响起清脆的摇铃声，如林中清泉滴落的声音，心涧泛起阵阵涟漪，又似春风携甘霖，带起一股股凉意与花香。
“你不能死。”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张榆黎睁眼看去，一位白发白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手握鲜红长剑，仿佛煞气与血气凝聚而成，杀气缓缓流淌。
她站在面前，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心感。
“够了，张榆敛！你为何还要杀他？”那白发女子怒目道。
对面五个人影纷纷聚拢在一起，重新凝聚为一人。墨绿长袍，手持竹扇，头别木簪子，他轻轻扇风，轻轻一笑。
“哟，这不是无刃宗大弟子徐湘钰吗？道号清风，对吧？”
湘钰沉默不语，那男子合上竹扇，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与自己做了断，还用得着您管吗？你以为真能从这里救他出去？这天地可是我的修道之地，算是我的地盘，更何况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自己过来送死，以为修炼足够了？其实还是蝼蚁罢了。”那男子缓缓而行。
“你怎么敢确定我救不出去，你以为我是没有准备吗？你在此修炼千年，外界早就一清二楚，真以为这几千年内没有找到对付你的破解之法？”那白袍女子持剑踱步向前。
“要不要试试？”白袍女子举起剑，剑锋直指而去。
那男子大笑。
“好啊，试试。”
只见男子四周狂风大作，衣袍被吹得咧咧作响，他摘下头顶的木簪，发丝在空中佛乱。他甩了甩手里的发簪，瞬间化成无柄剑刃，他的双眼变得金黄，有一股神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既见神明，为何不跪！”
仅仅八字，如雷公擂鼓，言语响彻云霄，大地为之震颤，山河崩塌，江河汹涌，他缓缓升空，一手持剑一手附后，如神灵降世。
天空日月飞快轮转，白昼午夜更换不停，一洲灵气紊乱，生灵死绝。
刹那间，四周景象消失，我们蓦然出现在穹顶之上的云海，日月凌空。那如神灵降世的男人身后，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城门，门上牌匾刻着三个巍峨的大字，南天门。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是天道压胜，犹如蝼蚁遇龙象，毫无胜算。
张榆黎瞬间感到身上万斤重，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呕血不止。
敢情之前只是陪他闹闹罢了，这会才是真正的实力？徐湘钰脸色微白，额头冒出细密汗水，一双红瞳充满血丝。
“榆黎，撑住，你这会倒下了，就再无机会了。”徐湘钰转过头来。
“放心，我会救你的。”
她目光柔和，嘴角微笑。
说完，那女子拔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雪白丝线，手里的红色长剑也不再收敛，瞬间腥煞气弥漫千里，血液不断从剑刃流出，每一滴血液紧随长剑，化作一根根鲜红的绣花针。
湘钰骤然凌空，成百上千的血滴附着在身旁，她死死握住手中长剑，紧咬嘴唇，似乎是在抵御煞气不反噬自身。
“这就是你们的破解之法？用十二头千年妖兽的魂魄血液炼化的腥红长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以自身阳寿来镇压剑里的怨气冤魂？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斗争你何必要做呢，为了救他，值得吗？更何况，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那男子踏出一步，脚下云海瞬间消散。
他每踏一步，每说一句话，张榆黎的心脏犹如被石锤敲击，砰砰作响，痛苦不堪。现在，只要撑住，便能活。
“试试不就知道了。”徐湘钰眼神犀利，用剑尖划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抹过剑身。一双红瞳越发纯净，手臂渐渐长出白色羽绒。
“玄女在此，妖魔敕令！”
刹那间，从剑身涌出十二团血雾，纷纷化作十二只千年妖兽，皆大如泰山，遮天蔽日。气息与生前一般无二。十二只妖兽屹立在白袍女子身后，等待发号施令。榆敛眼前一亮，似乎在惊讶这些妖兽怎么炼化这么完整，与生前无异？
神魔对峙，日照神，月照魔。云顶之上，寒风呼啸。
榆敛举起手中剑，随意一剑一斩而去，看那剑气柔似水，绵延不断。湘钰深吸一口气，一冲而去，一剑斩断绵延剑气，但那剑气并未消失，而是朝着张榆黎袭来。
张榆黎强忍剧痛起身，躲过那道剑气，那剑气穿过云层，砸向那破碎山河，一声巨响，只见一条万丈沟壑，可见熔岩。
湘钰持剑继续往前，想近身搏杀，眼看近在咫尺，猩红长剑对准脖颈横斩出去，榆敛微微侧身，横剑身前挡住那一劈砍，随后手腕拧转，剑尖直刺湘钰心口。
湘钰以退为进，骤然后撤瞬间发力，直刺眉心。剑道交锋，云遮雾绕，只见云雾中火光四射，还有阵阵剑鸣声。云雾消散，双方遥遥对峙。
“热身够了？那我要动真格了。”
榆敛一挥手，一袭墨袍消失不见，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来。湘钰深吸一口气，眼中散发点点红光，仍然只见残影，突然一剑从后脑勺砍来，湘钰迅速一剑挡之，随后又一剑劈来，她竖起剑指，默念口诀，身后成百上千的血滴绣花针一掠而来，以做屏障。
脚下云层突然散开，一把巨大的断剑从天而降。湘钰以剑画符，子丑俩妖兽瞬间飞奔而来，双手抵住巨大剑锋，黑色的淤血不断从妖兽的掌心流出。
就在分心画符的那一瞬间，一抹残影从左往右劈砍，湘钰躲避不及，凭借本能竖剑在前，右手手臂依然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张榆黎忽然记起了什么，挣扎起身，大口大口喘气，想助那位白袍女子一臂之力，手指抵住眉心，缓缓念出一段口诀。
依稀记得，在某个幼年时光里，有一位世外高人，告诫过我莫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此决。说什么会清空修为，还会清空记忆，包括今生前世。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救她。
“混沌初分，阴阳两仪，乾坤之气，以其凝聚，炼为剑。”话音刚落，乾坤颠倒，天为地，地为天。
天地之间，生出裂缝，缓缓游出阴阳鱼两条，湘钰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露出惊恐神色。
“不要！”她的嗓音似乎带着微微颤抖，一双眼眶似乎湿润了。
张榆黎眼前逐渐模糊，似乎看到她一退再退，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向后飞掠。见她画符，其余妖兽一冲而去。那男子突然一拳而至，将她砸向天幕处的大地。
那男子似乎也被剑划破身体，但并无惊讶之色，他转头向我望来，好像一脸欣慰，微笑向我点头，他张开嘴巴，好像在说两个字。
“很好，这才是我。”
张榆黎的身体逐渐变轻，点点金光与两条阴阳鱼互相旋转，最后凝聚为一把黑白长剑。
张榆黎闭上眼睛从此长眠于此世间。
...
“醒醒，醒醒，她们来了。”一阵轻声低语在我耳边响起，张榆黎猛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感觉刚刚做了个噩梦，汗流浃背。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孩一直拍打着他的肩膀，嘴里还喃喃着，张榆黎疑惑地问：
“你是谁啊？我们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男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睡傻了吧？赶紧看，再晚就看不到了。”说着就往他身边拉，张榆黎寻思着有啥那么好看，跟着望去，溪边有几个少女在更衣沐浴，顿时红了脸。
“你...你怎么带我来看这些啊！”
张榆黎一急了嗓门就大了点。那男孩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你疯了吧！那么大声干嘛，还有啊，明明是你叫我来看的，怎么成我叫你呢...”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溪边有人喊。
“是谁！？谁在那边！”
一位女孩大声喊道。那男孩一把拽住张榆黎的手就跑，还一边抱怨。
“都怪你，明明是你提出要来的，现在好了，也泡汤了，要不然可要看到美人出浴了。”
跑了莫约十分钟，我们拐到一处小巷内，气喘吁吁，我扶着墙，看着这个男孩，皮肤黝黑，中等身高，一头长发絮乱无比，身上穿着缝缝补补的麻衣麻裤。
“你到底是谁？”张榆黎
很疑惑地看着他。
他也一脸疑惑，捏了捏张榆黎的脸，又围绕转了一圈。
“你没事吧？该不会真的睡傻了吧？我是谁？我是笛宿啊，刘笛宿啊，你的好兄弟啊！早上你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样了？”
他又指了指他自己，似乎在说，你真的不知道？见没反应，张榆黎摇了摇头。
“我懂了，你一定是在逗我是吧，你别逗我了，我真不怪你了。”
刘笛宿笑嘻嘻地跑到我身后，给我按起摩来。
“黎儿哥，等会吃糖葫芦要不要，我请你！”刘笛宿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
“你倒是回个话啊黎儿哥。”
张榆黎转过头去，问道。
“这里是哪里，今年是什么年份，我家在哪里，我是谁？”
一连串问出，男孩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他好像越来越着急。
“黎儿哥...你真的没有吓唬我？真的睡傻了？”
“没有，没有骗你，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榆黎叹了口气。刘笛宿顿时坐立不安，急得在原地打转，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我娘一定会责怪我的，婶婶也一定会怪罪的，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张榆黎连忙拉他坐下。
“放心，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会帮你说好话的，你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便慢慢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叫张榆黎，今年年份太平一百三十年，目前身处是叫鱼麟城的地方，我家是城上的大户人家，而我是家中唯一的根。
身边坐着的叫刘笛宿，家境不太好，他一家人全在张府里做仆人和工人，所以我们两家人关系特别好。
“你先带我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刘笛宿叹了口气，带着张榆黎向巷子里走去。
走出了巷子，眼前出现一条繁华大街，街上人来人往，攘攘熙熙，刘笛宿拘谨跟在我身后，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
“老爷，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去给您买。”
“老爷，这衣裳不错，挺适合老爷您的。”
“老爷...”
“你还是向之前一样叫我黎儿哥吧。”
张榆黎有点烦躁。
“可是是府上的规矩，出门在外一定要叫你老爷，做什么事都要毕恭毕敬...”
“从今往后你就听我的，府上要是怪罪起来我帮你扛。”
见刘笛宿还有些纠结，张榆黎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就这样说定了。”
张榆黎自顾自往前走，刘笛宿笑着跟上来。
“好嘞黎儿哥，其实你失忆也挺好的...其实我觉得不用那种规矩挺好的。”
刘笛宿笑嘻嘻看着我。我不由得想，失忆前，我是什么样的人...
青山河畔，书声朗朗，有一座学塾埋没在青青绿竹中，有对男女站在河畔。男子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眼眸深邃。女子身材矮小，头顶丸子头，活泼可爱。似乎是先生与学生，又像兄长与堂妹。
“师傅，经过本姑娘这几天夜观星象，这几天的天象很奇异啊。”小姑娘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是有此现象，昨夜又是千百年一遇的七星连珠，近期定有大事发生。
小姑娘捡起地上的石头，跳起往河中丢去，却没听见水声，也不见石头。
“说起来，那位自称剑帝转世的宵燕，居然是女子，而且容貌身材都极为顶尖，修为更是高深莫测。上山消息称许多宗门那些百年老鳖，开始打宵燕的主意，想称为她的道侣，只是忌于她的身份和修为，只敢阴谋。许多宗门都开始暗中较劲，都说自己的宗门适合宵燕修炼，能帮助她更上一层楼，其实心里谁不知道，一个个都想把她吃了。幸亏宵燕姑娘修为高，不然这么好的苗子，早就被人虏了去了。”
小姑娘叹息一声，又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目光往河对岸望去，
“天下太平百年，山上山下一旦闲着，就开始纵欲享乐了，最近青楼和春宵楼，都来了不少山上客，那些有钱的神仙公子哥一连几日都泡在里面，直到宗门师兄长辈一股恼火寻来，才被那一个个狐狸精给抬出来。还有一些小道消息称某个大宗门的首徒，和师娘在卧榻上春宵一刻，被师父抓包了。隔天就被打断双腿，被人丢在宗门口了。”
那男子抬头望天，心有所动，他掐指一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叶玲，我们不能呆在这了，得走。”
小姑娘无奈。
“师傅，我们这次又要搬去哪里？”
男子略微思考。
“去蓬莱。”
我就一读书不多的凡夫俗子，无任何道理可化剑，不知错与对，不知如今的我是走在断头路，还是长生道。我只看到，与我对望的是的我。
我们对峙着，互相用自己的道理作刀作剑，向对面斩去。我用手抓住无刃的剑柄，向前面挥去，一道剑气快速飞去，只见对面那人一手挥散那道剑气，手里凝聚的剑刃随手挥来。
速度之快，剑光凌厉，亮如白昼。我忍不住眯起眼睛，举起无刃的剑柄，试图挡下。那剑光却一分二，二分四，分出十六道剑光袭来。
张榆黎闭上眼睛，忍受着十六道剑光的切割。身上衣袍都已稀碎，刺骨的寒风涌入气穴。
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被寒气所压迫。我咬破手指，在身前划出一道鲜血，以做剑。一条红色丝线一掠而去，斩破天地严寒，丝线的尾端拖拽出一条白色的雾气。
此剑名为“破花”。
对面那个男人一闪而逝，紧接着在原地飞掠出五道人影，形态各异，有似女子以扇掩面，有似书生手持竹简，有似乐师挽琵琶，有似军师持罗盘，有似贵公子穿衣华丽，相旺桃花。
那一线斩去，只见贵公子头颅落地，桃花凋零。那丝线也从此消逝。
那持扇女子轻轻扇风，面容恬静温柔，她抬手捋青丝，轻轻而笑。
那书生轻轻一笑，打开竹简，手指不停敲击竹简，以文字做剑气，丝丝缕缕，渺如青丝，约百余字从竹简飞掠而出，书生挥手合上竹简，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文字星河。
骤然间天地变色，那银河四周逐渐扭曲，缓缓流淌而至。张榆黎手握无刃剑，以精魄凝聚为刃砍断星河，犹如在滔滔大河之中乱砍，仍然有细丝文字激射而来。
见那书生不紧不慢，似乎要再次凝聚星河，我极力稳住心神，抽出一魂一魄，以魂魄为刃，一剑激斩，犹如黄河之水奔涌而去。
那书生侧过身，一手负后，一手张开竹简，以文字为盾，一个个金色文字默然变大，向那黄河剑气一冲而去，却被剑光一击而破，犹如琉璃落地般绷碎，叮咚声响彻此天地间。
一剑而至斩破竹简，与那竹简一消而逝。那书生微微皱眉，从袖中取出一支青锥，刚有所动，只见那乐师眼神示意，一步跨出，一把琵琶指扫弦，弦弦声声如清泉，一弦一动如出剑，如风潇潇斩人间。
手中已无物可化剑，七窍流血，衣衫不堪。我紧握剑柄又突然松开，那剑柄触掉落在地，心中充满惋惜与不甘。
“这就是结果吗？”张榆黎轻轻叹息，闭上眼睛，缓缓等待尽头的到来。音刃的呼啸声越来越刺耳，凶凶杀气如泰山压顶，迎面而来。
在即将触碰到时，耳边响起清脆的摇铃声，如林中清泉滴落的声音，心涧泛起阵阵涟漪，又似春风携甘霖，带起一股股凉意与花香。
“你不能死。”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张榆黎睁眼看去，一位白发白袍，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手握鲜红长剑，仿佛煞气与血气凝聚而成，杀气缓缓流淌。
她站在面前，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心感。
“够了，张榆敛！你为何还要杀他？”那白发女子怒目道。
对面五个人影纷纷聚拢在一起，重新凝聚为一人。墨绿长袍，手持竹扇，头别木簪子，他轻轻扇风，轻轻一笑。
“哟，这不是无刃宗大弟子徐湘钰吗？道号清风，对吧？”
湘钰沉默不语，那男子合上竹扇，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与自己做了断，还用得着您管吗？你以为真能从这里救他出去？这天地可是我的修道之地，算是我的地盘，更何况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自己过来送死，以为修炼足够了？其实还是蝼蚁罢了。”那男子缓缓而行。
“你怎么敢确定我救不出去，你以为我是没有准备吗？你在此修炼千年，外界早就一清二楚，真以为这几千年内没有找到对付你的破解之法？”那白袍女子持剑踱步向前。
“要不要试试？”白袍女子举起剑，剑锋直指而去。
那男子大笑。
“好啊，试试。”
只见男子四周狂风大作，衣袍被吹得咧咧作响，他摘下头顶的木簪，发丝在空中佛乱。他甩了甩手里的发簪，瞬间化成无柄剑刃，他的双眼变得金黄，有一股神意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既见神明，为何不跪！”
仅仅八字，如雷公擂鼓，言语响彻云霄，大地为之震颤，山河崩塌，江河汹涌，他缓缓升空，一手持剑一手附后，如神灵降世。
天空日月飞快轮转，白昼午夜更换不停，一洲灵气紊乱，生灵死绝。
刹那间，四周景象消失，我们蓦然出现在穹顶之上的云海，日月凌空。那如神灵降世的男人身后，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城门，门上牌匾刻着三个巍峨的大字，南天门。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是天道压胜，犹如蝼蚁遇龙象，毫无胜算。
张榆黎瞬间感到身上万斤重，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呕血不止。
敢情之前只是陪他闹闹罢了，这会才是真正的实力？徐湘钰脸色微白，额头冒出细密汗水，一双红瞳充满血丝。
“榆黎，撑住，你这会倒下了，就再无机会了。”徐湘钰转过头来。
“放心，我会救你的。”
她目光柔和，嘴角微笑。
说完，那女子拔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雪白丝线，手里的红色长剑也不再收敛，瞬间腥煞气弥漫千里，血液不断从剑刃流出，每一滴血液紧随长剑，化作一根根鲜红的绣花针。
湘钰骤然凌空，成百上千的血滴附着在身旁，她死死握住手中长剑，紧咬嘴唇，似乎是在抵御煞气不反噬自身。
“这就是你们的破解之法？用十二头千年妖兽的魂魄血液炼化的腥红长剑，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以自身阳寿来镇压剑里的怨气冤魂？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斗争你何必要做呢，为了救他，值得吗？更何况，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那男子踏出一步，脚下云海瞬间消散。
他每踏一步，每说一句话，张榆黎的心脏犹如被石锤敲击，砰砰作响，痛苦不堪。现在，只要撑住，便能活。
“试试不就知道了。”徐湘钰眼神犀利，用剑尖划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抹过剑身。一双红瞳越发纯净，手臂渐渐长出白色羽绒。
“玄女在此，妖魔敕令！”
刹那间，从剑身涌出十二团血雾，纷纷化作十二只千年妖兽，皆大如泰山，遮天蔽日。气息与生前一般无二。十二只妖兽屹立在白袍女子身后，等待发号施令。榆敛眼前一亮，似乎在惊讶这些妖兽怎么炼化这么完整，与生前无异？
神魔对峙，日照神，月照魔。云顶之上，寒风呼啸。
榆敛举起手中剑，随意一剑一斩而去，看那剑气柔似水，绵延不断。湘钰深吸一口气，一冲而去，一剑斩断绵延剑气，但那剑气并未消失，而是朝着张榆黎袭来。
张榆黎强忍剧痛起身，躲过那道剑气，那剑气穿过云层，砸向那破碎山河，一声巨响，只见一条万丈沟壑，可见熔岩。
湘钰持剑继续往前，想近身搏杀，眼看近在咫尺，猩红长剑对准脖颈横斩出去，榆敛微微侧身，横剑身前挡住那一劈砍，随后手腕拧转，剑尖直刺湘钰心口。
湘钰以退为进，骤然后撤瞬间发力，直刺眉心。剑道交锋，云遮雾绕，只见云雾中火光四射，还有阵阵剑鸣声。云雾消散，双方遥遥对峙。
“热身够了？那我要动真格了。”
榆敛一挥手，一袭墨袍消失不见，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来。湘钰深吸一口气，眼中散发点点红光，仍然只见残影，突然一剑从后脑勺砍来，湘钰迅速一剑挡之，随后又一剑劈来，她竖起剑指，默念口诀，身后成百上千的血滴绣花针一掠而来，以做屏障。
脚下云层突然散开，一把巨大的断剑从天而降。湘钰以剑画符，子丑俩妖兽瞬间飞奔而来，双手抵住巨大剑锋，黑色的淤血不断从妖兽的掌心流出。
就在分心画符的那一瞬间，一抹残影从左往右劈砍，湘钰躲避不及，凭借本能竖剑在前，右手手臂依然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张榆黎忽然记起了什么，挣扎起身，大口大口喘气，想助那位白袍女子一臂之力，手指抵住眉心，缓缓念出一段口诀。
依稀记得，在某个幼年时光里，有一位世外高人，告诫过我莫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此决。说什么会清空修为，还会清空记忆，包括今生前世。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救她。
“混沌初分，阴阳两仪，乾坤之气，以其凝聚，炼为剑。”话音刚落，乾坤颠倒，天为地，地为天。
天地之间，生出裂缝，缓缓游出阴阳鱼两条，湘钰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露出惊恐神色。
“不要！”她的嗓音似乎带着微微颤抖，一双眼眶似乎湿润了。
张榆黎眼前逐渐模糊，似乎看到她一退再退，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向后飞掠。见她画符，其余妖兽一冲而去。那男子突然一拳而至，将她砸向天幕处的大地。
那男子似乎也被剑划破身体，但并无惊讶之色，他转头向我望来，好像一脸欣慰，微笑向我点头，他张开嘴巴，好像在说两个字。
“很好，这才是我。”
张榆黎的身体逐渐变轻，点点金光与两条阴阳鱼互相旋转，最后凝聚为一把黑白长剑。
张榆黎闭上眼睛从此长眠于此世间。
...
“醒醒，醒醒，她们来了。”一阵轻声低语在我耳边响起，张榆黎猛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感觉刚刚做了个噩梦，汗流浃背。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孩一直拍打着他的肩膀，嘴里还喃喃着，张榆黎疑惑地问：
“你是谁啊？我们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男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睡傻了吧？赶紧看，再晚就看不到了。”说着就往他身边拉，张榆黎寻思着有啥那么好看，跟着望去，溪边有几个少女在更衣沐浴，顿时红了脸。
“你...你怎么带我来看这些啊！”
张榆黎一急了嗓门就大了点。那男孩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你疯了吧！那么大声干嘛，还有啊，明明是你叫我来看的，怎么成我叫你呢...”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溪边有人喊。
“是谁！？谁在那边！”
一位女孩大声喊道。那男孩一把拽住张榆黎的手就跑，还一边抱怨。
“都怪你，明明是你提出要来的，现在好了，也泡汤了，要不然可要看到美人出浴了。”
跑了莫约十分钟，我们拐到一处小巷内，气喘吁吁，我扶着墙，看着这个男孩，皮肤黝黑，中等身高，一头长发絮乱无比，身上穿着缝缝补补的麻衣麻裤。
“你到底是谁？”张榆黎
很疑惑地看着他。
他也一脸疑惑，捏了捏张榆黎的脸，又围绕转了一圈。
“你没事吧？该不会真的睡傻了吧？我是谁？我是笛宿啊，刘笛宿啊，你的好兄弟啊！早上你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样了？”
他又指了指他自己，似乎在说，你真的不知道？见没反应，张榆黎摇了摇头。
“我懂了，你一定是在逗我是吧，你别逗我了，我真不怪你了。”
刘笛宿笑嘻嘻地跑到我身后，给我按起摩来。
“黎儿哥，等会吃糖葫芦要不要，我请你！”刘笛宿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
“你倒是回个话啊黎儿哥。”
张榆黎转过头去，问道。
“这里是哪里，今年是什么年份，我家在哪里，我是谁？”
一连串问出，男孩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他好像越来越着急。
“黎儿哥...你真的没有吓唬我？真的睡傻了？”
“没有，没有骗你，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榆黎叹了口气。刘笛宿顿时坐立不安，急得在原地打转，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我娘一定会责怪我的，婶婶也一定会怪罪的，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张榆黎连忙拉他坐下。
“放心，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会帮你说好话的，你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心情似乎好转了许多，便慢慢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叫张榆黎，今年年份太平一百三十年，目前身处是叫鱼麟城的地方，我家是城上的大户人家，而我是家中唯一的根。
身边坐着的叫刘笛宿，家境不太好，他一家人全在张府里做仆人和工人，所以我们两家人关系特别好。
“你先带我回家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刘笛宿叹了口气，带着张榆黎向巷子里走去。
走出了巷子，眼前出现一条繁华大街，街上人来人往，攘攘熙熙，刘笛宿拘谨跟在我身后，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
“老爷，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去给您买。”
“老爷，这衣裳不错，挺适合老爷您的。”
“老爷...”
“你还是向之前一样叫我黎儿哥吧。”
张榆黎有点烦躁。
“可是是府上的规矩，出门在外一定要叫你老爷，做什么事都要毕恭毕敬...”
“从今往后你就听我的，府上要是怪罪起来我帮你扛。”
见刘笛宿还有些纠结，张榆黎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就这样说定了。”
张榆黎自顾自往前走，刘笛宿笑着跟上来。
“好嘞黎儿哥，其实你失忆也挺好的...其实我觉得不用那种规矩挺好的。”
刘笛宿笑嘻嘻看着我。我不由得想，失忆前，我是什么样的人...
青山河畔，书声朗朗，有一座学塾埋没在青青绿竹中，有对男女站在河畔。男子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眼眸深邃。女子身材矮小，头顶丸子头，活泼可爱。似乎是先生与学生，又像兄长与堂妹。
“师傅，经过本姑娘这几天夜观星象，这几天的天象很奇异啊。”小姑娘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是有此现象，昨夜又是千百年一遇的七星连珠，近期定有大事发生。
小姑娘捡起地上的石头，跳起往河中丢去，却没听见水声，也不见石头。
“说起来，那位自称剑帝转世的宵燕，居然是女子，而且容貌身材都极为顶尖，修为更是高深莫测。上山消息称许多宗门那些百年老鳖，开始打宵燕的主意，想称为她的道侣，只是忌于她的身份和修为，只敢阴谋。许多宗门都开始暗中较劲，都说自己的宗门适合宵燕修炼，能帮助她更上一层楼，其实心里谁不知道，一个个都想把她吃了。幸亏宵燕姑娘修为高，不然这么好的苗子，早就被人虏了去了。”
小姑娘叹息一声，又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目光往河对岸望去，
“天下太平百年，山上山下一旦闲着，就开始纵欲享乐了，最近青楼和春宵楼，都来了不少山上客，那些有钱的神仙公子哥一连几日都泡在里面，直到宗门师兄长辈一股恼火寻来，才被那一个个狐狸精给抬出来。还有一些小道消息称某个大宗门的首徒，和师娘在卧榻上春宵一刻，被师父抓包了。隔天就被打断双腿，被人丢在宗门口了。”
那男子抬头望天，心有所动，他掐指一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叶玲，我们不能呆在这了，得走。”
小姑娘无奈。
“师傅，我们这次又要搬去哪里？”
男子略微思考。
“去蓬莱。”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