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齐家的丫鬟,唤作秋禾。齐家大少爷齐明轩已到了弱冠的年纪,
齐夫人怕儿子不懂风月、不懂房事,便想着给齐大少爷安排两个通房丫鬟。
齐夫人怕丫鬟姿色太好会影响齐大少爷的学业,便从府里的丫鬟里挑了我和春桃。
我和春桃长相一般,不算出挑,又是家生子,齐夫人觉着好拿捏,于是,
我们两个便去了大少爷房里伺候。初入大少爷房里,一切都显得小心翼翼。春桃生性活泼,
总是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而我却有些拘谨,做事更加谨慎细致。
大少爷齐明轩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平日里专注于学业,对我们的到来,
起初似乎并未太过在意。有一次,大少爷在书房读书至深夜,我轻手轻脚地进去添茶。
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地请罪。
大少爷放下手中的书,温和地说:“起来吧,秋禾,以后做事不必如此战战兢兢,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的声音如春日暖阳,让我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和春桃渐渐熟悉了在大少爷房里的生活。春桃总是找机会和大少爷搭话,
而我则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偶尔得到大少爷的一句夸赞,便觉得满心欢喜。
大少爷对齐夫人安排通房丫鬟一事并不反对,但是也没有让我和春桃伺候。
春桃咬着唇低声说道,“大少爷不愿意要了我们,是不是瞧不上我们呀。”一日,
他将我和春桃叫到跟前,神色认真地说:“你们两个在我房里伺候,我很满意。
但我不想因为这些世俗的安排,让你们陷入不必要的纷争。以后,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必有太多顾虑。”大少爷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也让我对他多了几分敬重。可是,齐夫人却并不这么想。她觉得大少爷对通房丫鬟太过冷淡,
便时常找机会让我和春桃在大少爷面前表现。有一次,
齐夫人特意安排我给大少爷送一碗她亲自炖的补汤。我端着汤走进书房,大少爷看到我,
微微皱眉:“怎么又是这些,母亲总是操心太过。”我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少爷叹了口气,接过汤放在一旁:“秋禾,你也不必为难,这汤我会喝,
只是以后这样的事,能免则免吧。”就在府里的气氛愈发微妙的时候,
齐家迎来了一位娇客——齐家二房的表小姐苏瑶。苏瑶生得明艳动人,性格活泼开朗,
一进府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对齐明轩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时常找借口与他相处。
苏瑶的到来,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混乱。春桃私下里和我抱怨:“这个表小姐,
一来就和大少爷走得那么近,我们可怎么办?”我心中虽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还是安慰春桃:“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大少爷心里有数。”然而,
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预料。苏瑶对齐明轩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她不仅在生活上对齐明轩关怀备至,还时常与他探讨诗词歌赋,两人颇有共同话题。
齐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私下里找到我和春桃,
言辞严厉地说:“你们两个是怎么伺候的,让一个二房的表小姐把大少爷的心都勾走了。
从今日起,你们给我多花些心思在大少爷身上,莫要让那表小姐得逞。
”我和春桃不敢违背齐夫人的命令,只能更加努力地在大少爷面前表现。然而,
大少爷似乎对苏瑶的感情愈发深厚,对我和春桃的刻意接近,显得有些不耐烦。有一次,
我按照齐夫人的吩咐,给大少爷送点心,大少爷冷冷地说:“秋禾,我知道母亲的意思,
但感情之事,岂能勉强。以后,你和春桃不必再做这些了。”我满心委屈,却又无处诉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忍不住落下泪来。春桃见状,也陪着我叹气:“这深宅大院里,
感情之事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咱们不过是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齐夫人拗不过大少爷的坚持,同意了他和苏瑶的婚事。
大公子和苏瑶的婚事定在了三个月后的八月初八。自从婚事定下之后,
大公子清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而我也明白,大少爷不会要了我和我春桃。
他不喜欢我们,他从来只把我们当成丫鬟看待。于是,我越发沉默,越发安分了。
齐夫人拗不过大少爷的坚持,同意了他和苏瑶的婚事。随着婚期渐近,府里一片忙碌景象,
绸缎、喜字、珠翠堆满库房,下人脚步匆匆,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
仿佛这门亲事能让齐家更上一层楼。我默默做着分内之事,帮着裁剪嫁衣、布置新房,
听着旁人对苏瑶家世的夸赞,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滋味。谁也没料到,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先是齐家生意上的几桩大买卖出了差错,合作商突然毁约,
大批货物积压,资金链断裂。紧接着,朝堂风云变幻,齐老爷因站错队,被政敌弹劾,
一夜之间,官职被免,财产查封,昔日的荣华富贵如泡沫般消散。消息传来时,
我正在厨房帮着准备喜宴用的点心,手里的糕点模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拉着我的手说:“秋禾,这可怎么办?齐家要完了呀!
”我望着乱作一团的院子,心里五味杂陈,第一反应竟是想去看看大少爷。
大少爷站在书房前,往日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身姿有些佝偻,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被驳回的申诉文书。我轻轻走过去,唤了声:“大少爷。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又疲惫,看到是我,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秋禾,都完了。
”那笑容里的绝望,让我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苏瑶那边很快传来退婚的消息,
媒婆灰溜溜地来,又匆匆离去。我原以为大少爷会难过,可他只是沉默良久,
然后淡淡说:“意料之中,不怪她。”那平静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只有我能懂。
齐府上下树倒猢狲散,昔日的丫鬟小厮纷纷卷着细软离开,
偌大的宅子很快就只剩几个忠心的老仆和我们。大少爷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对我说:“秋禾,
我打算出去找点营生,你和春桃若有好去处,就去吧,别跟着我受苦。”我心里一急,
脱口而出:“大少爷,我不走,我愿意跟着您,不管多苦。”他愣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最终点了点头。我们在城郊租了间狭小的屋子,潮湿阴暗,
屋顶还时不时漏雨。齐家几位夫人皱着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了。春桃回乡下去了,
只剩下我陪着大少爷。为了生计,大少爷决定从小生意做起,他在街上摆了个字画摊,
卖些自己的笔墨丹青。我则在家帮着裁纸、研磨,做好后勤。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起床,
大少爷背着字画,我提着笔墨,一起出门。到了集市,他铺开摊子,静静等待顾客。
我站在一旁,紧张又期待。可刚开始,生意冷清得很,一天下来,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
晚上回到家,大少爷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空荡荡的钱袋,眉头紧锁。
我安慰他说:“大少爷,万事开头难,咱们慢慢来,总会好的。”他勉强笑了笑,
摸摸我的头说:“秋禾,苦了你了。”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偶尔会有文人墨客路过,被大少爷的字画吸引,驻足欣赏,讨价还价后,满意地买走几幅。
每做成一笔生意,我们都像过节一样高兴,觉得离好日子又近了一步。有一回,
一位富商路过摊子,对大少爷的一幅山水画赞不绝口,当场出价买下,还说以后会常来关照。
那是我们开张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拿着钱,大少爷眼眶泛红,对我说:“秋禾,
咱们熬出头了。”我也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握住了未来的希望。
随着生意越来越好,我们租下了一间小铺子,挂上“齐氏墨宝斋”的招牌。
我跟着大少爷学鉴别字画、裱糊装裱,忙得不亦乐乎。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回头客也越来越多,可大少爷依旧勤奋,每天早早起床练字,力求每一幅作品都尽善尽美。
一天傍晚,忙完店里的活,我们坐在院子里休息。月光如水,洒在身上,
大少爷突然说:“秋禾,这些日子多亏有你,若不是你一直陪着我,我怕是撑不下来。
”我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大少爷,我愿意一直陪着您。”大少爷应了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齐二夫人过不了这么艰苦的生活,她也不想再留在齐家了,
逼着齐夫人写了一份休书之后,她带着儿女回娘家,打算改嫁了。
齐夫人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却为了生计在街头奔波,满心都是心疼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