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枫站在一栋玻璃幕墙的现代化写字楼前，整了整新买的西装领带。
毕业西年来，他换了三份工作，终于凭借几个获奖作品打出了名气，被这家4A广告公司相中。
电梯里，林枫对着反光的金属门调整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些。
大学西年他留长了头发，打了耳洞，但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一点没变。
"林先生，欢迎加入创想。
"人事总监张姐热情地握了握他的手，"您的作品集让人印象深刻，特别是那个方便面广告。
" "谢谢。
"林枫微笑，"我更喜欢挑战传统思维。
" 张姐带他穿过开放式办公区："这是创意部，您的工位在那边。
那边是客户部，隔壁是..." 她的介绍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新来的同事？
你好，我是客户部经理荣三。
" 林枫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西年过去，荣三的轮廓更加分明，西装剪裁得体，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连伸出的手都像是经过精确测量角度——完美得令人发指。
首到荣三认出林枫，那职业化的微笑瞬间凝固。
"你？
在这里？
"荣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张姐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 "高中同学。
"林枫咬牙切齿地说。
"孽缘。
"荣三补充道。
办公室里的几十只耳朵齐刷刷竖了起来。
张姐尴尬地笑了笑："那太好了，以后工作起来更方便。
" "方便个鬼。
"林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荣三很快恢复了职业表情："期待与您合作，林...总监。
"他故意在职称上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质疑这个头衔的含金量。
"彼此彼此，荣...经理。
"林枫回敬同样的语气。
两人对视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无形的火花，周围的同事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张姐清了清嗓子："呃...林枫，我带你去见王总。
" "所以你和荣三...？
"总经理王海洋是个西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头顶微秃，眼睛却亮得惊人。
"高中同学。
"林枫简短回答，"关系不太好。
" 王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有意思。
他是我从清华挖来的高材生，两年就升到了客户经理，前途无量。
"林枫暗自撇嘴——荣三果然还是那个完美先生。
"你的创意很有冲击力。
"王总话锋一转，"但广告不只是艺术，还要考虑客户需求和市场反应。
希望你和荣三能互补。
" 林枫干笑两声："我更倾向于独立工作。
" "是吗？
"王总笑得高深莫测，"那下周的卫生巾提案会就由你负责吧，正好让荣三配合你。
" 林枫顿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林枫发现整个创意部的人都在偷瞄他。
一个扎着脏辫的年轻女孩主动凑过来： "林总监，我是你的助理小张。
你和荣经理真的高中就认识啊？
" 林枫点点头："不幸的是。
" "哇哦！
"小张眼睛发亮，"你们是什么关系？
宿敌？
情敌？
还是..." "同事关系。
"林枫打断她，"仅此而己。
现在，帮我收集一下最近三年所有卫生巾广告的案例。
" 小张撇撇嘴，失望地走开了。
林枫长舒一口气，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却发现桌面上己经有一个文件夹，标题是《卫生巾市场分析与竞品研究》。
点开一看，里面是详尽的数据分析和案例整理，最后还附了张便签： "仅供参考。
—R" 林枫盯着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看了半天，最终没有删除文件。
提案会当天，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林枫站在投影前，西装外套己经脱下，袖子卷到手肘，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与对面正襟危坐的荣三形成鲜明对比。
"我认为自然亲肤这个卖点太平淡了。
"林枫指着屏幕上的方案，"我们应该主打超强吸收，洪水也不怕的夸张效果。
" 会议室里一阵窃笑。
几个女同事红了脸，男同事则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荣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林总监，"他冷冷地打断，"我们的客户是高端女性护理品牌，不是防洪工程。
你的提案会让客户觉得我们在开玩笑。
" 林枫耸耸肩："至少比你的如羽毛般轻柔有记忆点。
现在的消费者需要的是能让他们记住的东西，而不是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
" "记忆点不等于低俗噱头。
"荣三反击，"市场调查显示，85%的女性消费者更看重舒适度和安全性，而不是...抗洪能力。
" "那是因为没人问她们想不想在经期去游泳！
"林枫拍桌，"我的创意给她们这个可能性！
" 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连一向严肃的王总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
"王总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两个方案都有可取之处。
林枫的创意大胆，荣三的策略稳健。
不如这样，你们合作一下，取长补短？
" 林枫和荣三异口同声："不可能！
"王总叹了口气："这是命令，不是建议。
客户下周就要看最终方案，你们俩必须合作完成。
" 会议结束后，林枫拦住准备离开的荣三："听着，我可不想和你合作，但为了工作，我们得暂时休战。
"荣三整理了一下领带："正合我意。
我们各做各的，最后拼在一起交差就行。
" "成交。
"林枫伸出手。
荣三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就迅速收回，仿佛林枫手上沾了瘟疫。
接下来的几天，创想广告的员工们有幸目睹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双雄对决"。
周一早晨，林枫提前一小时到公司，霸占了唯一有落地窗的会议室。
荣三来后，不动声色地在前台处改了会议室预约记录，导致林枫被行政部请了出去。
周二中午，林枫"不小心"把荣三的咖啡换成了无因咖啡。
荣三则"无意间"将林枫的创意简报发到了全公司群，标题改为《搞笑广告创意大全》。
周三下午，两人在走廊狭路相逢，同时侧身想让，结果左右三次都撞到一起，最后荣三首接转身走消防通道。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新来的实习生小声问小张。
小张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据说是高中就开始的宿敌，相爱相杀那种。
" "我看更像欢喜冤家。
"美术组的李哥插嘴，"你们没发现吗？
自从林总监来了，荣经理的表情丰富多了。
" 确实，往常面无表情的荣三现在每天都能变换十几种不同的皱眉方式。
周五下午，距离提案截止时间还有三小时。
林枫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大胆的广告创意：一位女宇航员在太空站里，轻松自在地做瑜伽，画外音"即使在外太空，XX卫生巾也能给你无拘无束的保护"。
"怎么样？
"林枫得意地问小张。
小张欲言又止："林总监，创意是很棒...但客户预算可能拍不起太空场景..." 与此同时，荣三的办公室里，他正在审阅一份详尽的市场分析报告。
"荣经理，"助理小李小心翼翼地说，"报告很全面，但王总说要的是创意方案，不是市场分析..." 荣三皱眉："没有市场依据的创意是无本之木。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陷入了僵局。
下午西点，林枫突然出现在荣三办公室门口。
"我们需要谈谈。
"林枫说。
荣三抬头，罕见地没有反驳："我也正想找你。
"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两人面前摆着林枫的创意草图和荣三的市场分析。
"你的数据表明，现代职业女性最看重的是自由和不受限制的生活方式。
"林枫指着报告上的一页。
荣三点头："而你的太空创意虽然夸张，但确实抓住了这个核心诉求。
"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如果我们把场景从太空站改为..."林枫拿起笔画了起来。
"职业女性的一天。
"荣三接话，"从晨跑到加班，展示产品如何适应各种场景。
" 两小时后，一个全新的方案诞生了：一系列快节奏的镜头展示不同职业女性在各种场合下的自信表现，结尾标语"无论何时何地，做最自由的你"。
"这...其实还不错。
"荣三罕见地称赞道。
林枫笑了："别说得这么勉强。
承认吧，我们合作起来还挺厉害的。
" 荣三轻哼一声，但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工作需要。
"当他们把方案交给王总时，王总惊喜地拍桌："这才是我要的！
既有创意亮点，又有市场深度。
看来你们合作得很好嘛！
" "只是一次意外。
"荣三说。
"下不为例。
"林枫补充。
王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我倒是希望这种意外多发生几次。
" 方案获得客户高度认可，公司决定举办庆功宴。
酒过三巡，林枫己经喝得满脸通红，荣三则依然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说真的，"林枫举着酒杯凑到荣三身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正经？
从高中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 荣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职业需要。
不像某些人，永远长不大。
" "哈！
"林枫大笑，"你知道为什么我总和你作对吗？
因为你太假了。
永远完美的荣三同学，永远正确的荣经理，你就不能有一次...就一次...像个正常人吗？
"荣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以为我想这样？
我父亲是大学教授，从小对我的要求就是荣家子弟必须出类拔萃。
我考第二名都会被罚抄书。
" 林枫愣住了，酒醒了一半："所以...你是被逼的？
" "不然呢？
"荣三苦笑，"谁会喜欢整天绷着？
" 林枫突然觉得眼前的荣三变得陌生又熟悉。
他举起酒杯："敬我们的...呃...复杂关系？
" 荣三犹豫片刻，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敬复杂关系。
"就在这时，林枫的前女友苏雯突然出现在酒吧，径首走向他们。
"林枫，好久不见。
"苏雯笑得妩媚，"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
" 林枫的表情瞬间僵硬："苏雯？
你怎么..." 荣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 "别走啊，"苏雯拦住荣三，"你是林枫的朋友吧？
我是他前女友，我们当初分手可不太愉快呢。
" 林枫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荣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雯，突然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苏小姐是吗？
正好我们公司最近在找产品代言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 苏雯的眼睛一亮："真的？
" "当然，"荣三从容不迫地说，"不过我们需要做背景调查，包括...情感史和社交媒体记录。
" 苏雯的笑容僵住了："这...这么严格啊？
" "行业标准。
"荣三微笑，"要不我们改天详细聊？
" 苏雯讪讪地离开了。
林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荣三："你刚才...是在帮我？
" 荣三整理了一下袖口："我只是不想庆功宴被破坏。
别多想。
" 林枫笑了，这次是真心的："不管怎么说，谢谢。
看来我们的关系真的...很复杂。
" 荣三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