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动扳机的手指被黏腻的黑气缠住，那是饕餮残魂的”食欲具象“，正顺着枪管吞噬他掌心的”空白妄念“——那是黄衣人用来控制信徒的精神枷锁。”
不可能……你居然能和饕餮碎片共生？
“周明的声音颤抖着裂开，中山装下渗出的冷汗洇湿了内衬，那里绣着的黄衣人图腾正在扭曲，”当年你母亲用三百个孩子做实验都失败了，你不过是个……“”杂种？
“陈妄的喉间滚出低笑，声音像生锈的手术刀划开搪瓷盘。
他看见自己的指甲刺破指尖，青黑色利爪上凝结着水珠——不是冷汗，是苏清禾孟婆汤的残渍。
视野里的护士长身影分裂成两半：左边的她捧着药碗对他微笑，右边的她握着染血的祸津刀，刀刃上倒映着自己失控的脸。
七岁那年暴雨夜，母亲浑身是血地撞开家门，怀里抱着昏迷的弟弟。
她发间别着的铜钱吊坠掉在地上，陈妄捡起时看见背面刻着”酆都“二字，突然听见弟弟喉咙里发出不属于孩童的嘶吼：”饕餮之血，该换代了。
“陆沉的骷髅吊坠发出蜂鸣般的脆响，打断了陈妄的回忆。
后颈的刺痛传来，清醒剂在血管里化作冰蛇，压下眼底翻涌的血色。
他这才看清苏清禾胸前的孟婆汤瓶碎成三瓣，暗红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忘川“的纹路，每道支流都映出一张痛苦的脸——那是被她遗忘的前患者们的残影。”
接着！
“陆沉抛出的羊皮纸展开时，陈妄闻到了熟悉的艾草香——那是小时候母亲用来驱邪的味道。
无数符篆腾空而起，在周明面前织成青铜色的屏障，符文中混着几行血字，细看竟是陆沉用自己的皮肤当纸写下的”画皮咒“。
走廊墙壁上的装饰画突然渗出油彩，画中仕女的脸扭曲成水猴子的模样，指甲抠破画布伸出——那是被镇压在此的”画皮鬼“在借力暴动。
陆沉往墙上贴”画皮符“时，陈妄看见他袖口的青色刺青在流血，那是用斩神者精血绘制的”镇邪纹“，每用一次就会剥落一层皮肤。”
周明是黄衣人这事不奇怪，“陆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醒天花板上的阴影，”但他怎么知道你有饕餮碎片？
还有那个U盘……“他的话戛然而止。
安全通道的铁门不知何时被涂成血红色，门缝里渗出的黑色黏液不是污渍，而是密密麻麻的蝇群，每只苍蝇都衔着半片纸，拼起来是”妄念养殖计划·宿主培育“的字样。
门把手上的青铜铃铛突然响起，陈妄听见铃铛里传出母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妄儿，去库房找……“清洁间里的刻魂者突然抬起头，她左眼戴着的银眼罩滑落，露出底下刻满符篆的眼窝——那是大衍堂前副院长的”通神之眼“。
她用指甲在墙上新刻了行字：”钥匙在饕餮肋骨第三根“，字迹渗进墙面，变成暗红色的血管纹路。”
她是丙级污染源？
“陈妄按住刻魂者颤抖的肩膀，发现她病号服下藏着大衍堂的员工牌，姓名栏被划掉，只余编号”DY-037“，正是三年前因”滥用通神术“被处决的首席治疗师。
陆沉的唐装下，皮肤剥落处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层层叠叠的画皮纸人，每个纸人脸上都贴着不同的符——这是他用”百人皮“秘术制造的替身。”
保护好苏清禾，“他扯下骷髅吊坠塞给陈妄，吊坠里掉出卷纸条，上面是用鲜血画的”黄泉引路灯“完整图谱，”如果我死了，把我的头骨……“清洁间外的枪响突然变成闷响，像是有人用血肉堵住了枪口。
陆沉推陈妄进清洁间的力道突然变轻，陈妄看见他后背插着半把手术刀，刀刃上刻着”苏“字——那是苏清禾总是别在发间的纪念品。
刻魂者的指甲刺破陈妄掌心时，他没有躲避。
金光炸开的瞬间，他不仅看见库房里的神鬼碎片，还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躲在实验室通风管道里，透过铁网看见母亲将饕餮碎片注入他心脏，父亲则在一旁举着摄像机，镜头上的红光与此刻周明的枪口重合。
长着人脸的麦穗正在啃食自己的根茎，每粒麦粒都变成监控摄像头；缠绕电话线的狐尾分裂成无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键盘修罗“的诅咒弹幕；而冰柜里的饕餮尸体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两只黄皮子，叼着的照片上，母亲的尸体旁躺着的不是弟弟，而是穿着白大褂的周明。”
你父亲用自己做宿主，“周明的声音从黄皮子们的喉咙里挤出，每只黄皮子的眼睛都映出陈妄七岁的模样，”你母亲为了阻止大衍堂，把你变成了容器。
但她不知道，你才是最完美的——“陈妄的利爪穿透黄皮子时，摸到的不是皮毛，而是湿漉漉的病历纸。
那些纸页拼成母亲的实验日志，最新一页写着：”第301次实验成功，妄儿的瞳孔会在接触神鬼时泛红，这是……“字迹被血浸透，最后几个字模糊成”怪物“。
苏清禾爬进走廊时，陈妄闻到她身上混着孟婆汤与铁锈味。
她攥着的半瓶汤里漂着枚铜钱，正是母亲当年的吊坠。
而陆沉的唐装里掉出的不是头骨，而是封着他一缕头发的锦囊，上面绣着”秋“字——那是林秋的”秋“。
血月的光芒照进库房，所有玻璃罐同时炸裂。
陈妄看见自己的影子与饕餮尸体重叠，掌心的通神符化作青铜锁链，将两者的心脏串在一起。
周明的笑声里混着大衍堂所有患者的尖叫，而刻魂者最后在墙上刻下的字正在渗出鲜血：”他们早就知道你会来，小饕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