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要下山了。”
少年面色淡然，似是在对这棵老树讲话。
其实不然，树下葬着他师父。
少年道人李霄尧用拂尘扫开树根的树叶，变出三炷香插入刚扫出的地。
“再见。”
李霄尧恋恋不舍，回望这十八年人生，自幼跟随师父修行，朝饮霞露，夜鸩玉霞，修道十二有余，自师父五载前下山归来，李霄尧替师父背了一世因果，今日下山，也是到了偿还因果的时候。
轻轻关闭观门，一只白鹤飞到李霄尧身旁，歪头盯着他。
李霄尧轻抚鹤羽，说：“小白，我下山了，日后你得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化形得道飞升。”
白鹤点头，眼中有些不舍，却不拦住李霄尧。
“去吧，今日晨课还未开始。”
李霄尧轻笑，取一根鹤羽收入道袍，继续向山下走去。
刚走没多久，远处，一团云雾飞向他，只见上面站着一只白虎，开口便问：“霄尧小兄弟，要下山了吗，怎么不跟我说说，我好送送你。”
山君化作人形落在李霄尧面前，一把搂过李霄尧要把他带去自己的地盘：“走走走，去我那饮一顿酒再走，也算是给你加加油，毕竟你师父那因果不好解，怕你道崩了。”
李霄尧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山君大人，我这还没下山呢，你就咒我，盼不得我好啊！”
“哪有，哪有。
哈哈哈，只是你一走，就没人陪我下棋，着实无聊。”
山君最开始是和老道人下棋，有一次老道人下山去了，山君来了才知，是李霄尧陪着下了一局，从此山君就不跟老道人下棋了。
“你那是找我下棋？
小道可没有受虐的倾向，哼！”
李霄尧故作轻哼，摆开山君的手，向后退几步，朝山君拜了拜。
“山君，这些年多谢照顾。
授业之恩，小道记着。
今日，小道先走一步，日后再回来拜访山君。”
山君目送李霄尧离去，不再挽留，笑道：“既如此，那也只好祝你一轮顺风了，小道长！”
声音洪亮，传遍西方，众山生灵纷纷朝李霄尧离去的方向看去，它们虽有灵，却还没踏上修行，只是顺着山君的呼唤看去。
李霄尧面前逐渐凝聚出一枚金印，他愣了愣，回首己不见山君，呢喃道：“多谢山君。”
微微躬身后，一扫拂尘，焕金印融入拂尘，继续下山。
不过半个时辰便己至山脚，靠在云霞山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今日清晨无数人己经出门，同时也是逐仙门招收弟子的时日。
进入小镇，李霄尧身边陆陆续续跑过去许多人，都带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希望能被发现天赋收入门下。
“闲来无事，小道也去凑凑热闹吧。”
李霄尧拂尘一扫，道袍变成练功服，收起拂尘，也赶去仙门招收弟子的地方。
小镇边缘的空地上，逐仙门的弟子身着白衣，为首的一位女性弟子和一位男性弟子与其他人不同，金边白衣，周身流动灵气，是一件灵衣。
为首的男弟子彭乾淡笑开口：“诸位，有缘者得道，这次招收弟子只收六岁孩童，年龄不及或超龄者可以先行退下。
不久后，也会有其余仙门来此招收，尚有机会。”
招收场面自然隆重，年龄达标者不少，天赋达标者极少，小镇上万户人家，有孩童者数千，达标者再减半。
“去。”
女性弟子面无表情，扔出一张玉碟，在上空扩大，落下千道光芒笼罩孩童，不一会儿玉碟飞回，女弟子摇头。
彭乾叹气，知道这个小镇也没他们想找寻的适龄弟子。
“诸位，很抱歉，诸位都无道缘，可以先行回去，等其余仙门的机会吧。”
孩童各找爹娘，在吵闹的议论声中，这场择徒很快就结束了。
“师妹，真的有师傅说得那人在吗，我们都跑了所有的地方了，也没发现目标。”
韩烟摇头，说：“师傅让我们在东胜神州走一圈，只说会在合适的时机遇见一位道长，然后问他就知道了。”
躲在一旁的李霄尧似是想起了什么，掐指算了一下，只用自己的声音听得到的声音自语：“逐仙门，嗯，师父欠的债，刚下山就不让人清闲，老头子真不让人省心。”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不再关注逐仙门的弟子，李霄尧来到小镇的客栈，点盏茶，一碟牛肉，半只鸡。
客栈外，几位乞丐带着孩童坐在那里，路过的善心人会扔下几枚铜钱，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会离开。
客栈老板也算有善心，并没有驱赶这些乞丐，偶尔还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剩菜剩饭。
李霄尧用余光扫视了乞丐们，注意力主要放在最懒散的乞丐身上，脏兮兮的身体，脏乱的头发和胡子，衣服反而不像乞丐，虽然脏了，却能看出面料昂贵。
“小二，那半只鸡给他送过去吧。”
李霄尧指了指外面那位懒散的乞丐。
“好嘞，小哥。”
那位乞丐见小二将半只鸡放在自己面前，立马叫住他：“小二，是哪位善心的老爷送的呀，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懒散地坐起来，丝毫不客气，抓起一只鸡腿就吃。
小二有些嫌弃，但还是给他指了指李霄尧。
顺着手指的方向，叶征仔细打量李霄尧，并不认识这位少年，而且他能明确从少年身上感受到善意。
李霄尧认识这人，多年前师父领他下山，在东胜神州和北缈云洲接壤处，叶征为元帅，领数万武兵北上抗妖，杀得群妖震颤，被永平皇帝封为镇妖王。
只是时过境迁，曾经风光无限的镇妖王，此刻也沦为乞丐，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李霄尧有些好奇，于是亲自出门，倒杯茶。
“请。”
李霄尧递给他这杯茶，继续说，“有兴趣进来坐一坐，讲讲故事吗？”
叶征接过茶水，看着眼前的少年，笑道：“你认识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叶征根本不拘礼节，送上门来的免费饭票，叶征根本不会放过。
“小二，来坛好酒，再来一只烤鸭！”
小二望向叶征身后的李霄尧，见他点头，于是喊道：“得嘞！
好酒一坛，烤鸭一只！”
原本桌子旁的客人都换位置了，不想跟乞丐坐在一起，正巧这时，逐仙门尚未辟谷的弟子也来到客栈，顺势坐到李霄尧桌位旁的位置。
待李霄尧入位，叶征边吃牛肉边说：“既然你见过我，那应该是想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吧，不过那件事应该早己传开，你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