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说,我感觉有戏哎。
刚才有个男的一首在看我,主要是他那身行头不简单。”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连衣鱼摆裙的女人颇为自豪地吹嘘。
禾苗暗自推推张蔓,小声嘀咕:“搁那吹牛呢,来这里的人能有几个是好的,也不怕引火上身。”
“前些日子这里才发生过原配抓小三的戏码。
所以说啊,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地演出。”
张蔓点头,她很是赞同,自己不过也只是想要平平淡淡。
大概这也就是她们之间的区别吧,她不再纠结这里的人情交往。
武洪推门进来,几声鼓掌声响彻整个房间。
“今晚表现不错,每人两百。
小嘉,来拿去给她们分一下。”
武洪视线有一瞬落在张蔓,遂后就离开。
小嘉就是刚刚吹嘘的那个女人,她拿着钱分了一圈,最后才给到禾苗和张蔓。
“好好拿着吧。”
她将钱随手一扔,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张蔓本来不想计较这不知根源的敌意,欲蹲下去捡却被禾苗一把拦住。
“胡小嘉!
你太过分了吧,平时你想干什么大家谁不是由着你,怎么?
人人都要围着你转呢?”
禾苗怒气首冲头顶,看着那些噤声的人,她忽而又笑了。
她一举将钱捡起来,扯过胡小嘉然后把钱在她蓝色的裙子上擦了几遍才作罢。
胡小嘉气急败坏回头看那群人,一个个都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不想和禾苗硬碰硬,踩着高跟鞋气恼地离开。
禾苗将钱递给张蔓,还不忘嘱咐她。
“喏,在这里要强硬一点,不然今天这样的事常有。
别看那些人平时走的很近,一旦真遇上事了,撇得一身清。”
张蔓感激地看着她,禾苗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领路人,两人萍水相逢她获得为为实数不多的温暖。
“真的很谢谢你,禾苗姐。”
禾苗比她大,张蔓觉着这样称呼最为合适。
禾苗摆摆手,遂后开始自顾自地擦脸。
张蔓一般都是晚班,今天她打算去商场逛逛。
在这工作了差不多一个月,她己经存了有几千块钱。
一是要买手机,二是她想送禾苗一个礼物。
这个商场她上次和禾苗一起去过,她很顺利地抵达。
随便选了款店员推荐的手机,张蔓就去一家饰品店。
她挑了好半天,一个闪耀的星辰项链让她眼前一亮,毫不犹豫买下它。
弄完一切,她的钱所剩不多,但她却很开心,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
现在她可以靠自己生活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下午回去趁禾苗在贴面膜,张蔓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给她戴上。
“禾苗姐,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张蔓满眼欣喜地凑在她的脸庞,看着镜子里的两人。
禾苗抚摸颈间的项链很惊讶,转而又很开心。
“小蔓,你太有心了,其实不用的,我知道你的境况。”
她转过身很认真地看张蔓,“钱花光了吧,该怎么说你。”
“钱没了我还可以再挣嘛,但禾苗姐只有一个。”
此时的张蔓展现出一丝俏皮。
禾苗一阵恍惚,张蔓真的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不敢表露情绪的人了,她真心为她开心。
张蔓没有身份证,办不了电话卡,所以就装的是禾苗闲置的卡。
从此,禾苗成为了张蔓通讯录里的第一个人。
张蔓演出前武洪来找她。
“小蔓,A102包间要你去唱歌,好好表现。”
武洪满面笑容,在张蔓肩上拍了拍,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
张蔓很意外,同时又有些紧张,没有立即答应。
“经理,我可以不去吗?”
这话她说的很没有底气,承认自己胆小怯懦。
武洪叹气,有些失望地看她,却没有放弃说服:“小蔓啊,这里没有你们选择顾客,只有顾客选择你们。”
他的意思很明确,张蔓这是非去不可。
这一刻,她像是又回到最初来到这里时,那般无助,在实际利益面前她终将屈服。
“好。”
这一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张蔓被彻底与外界隔绝,包厢内部装修得极致奢华,从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再到水晶吊灯,每一处都彰显着尊贵与私密,尤其是棕色的隔音设计完全确保了与外界的隔绝。
“这就是小蔓吧,快快快!”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热情邀请,他揽住张蔓的腰将她往里带。
腰间灼热的温度***到张蔓,身体轻颤,她很嫌恶却还得强忍着笑言以对。
包间里还有胡小嘉,她坐在那些中年男人的中间,极力卖弄自己,为那些人娱乐。
她看起来己经喝了不少,在看到张蔓时还是瞪了她一眼。
“这就是那个新人吧,叫小蔓,对!
入门三杯的规矩不能坏,来满上。”
另一个坐在中央的油腻男人醉醺醺地指站着的张蔓。
张蔓很无措,这样的场景她从未遇到,大脑恍惚地看着面前的那群人。
胡小嘉主动起来倒酒,笑得不怀好意。
“当然要喝的,我们小蔓呀最是守规矩,可是乖巧单纯得很呢!”
她倒满酒将杯子递给张蔓,眼神里带着像是决策者的优越感。
“好!
我就喜欢单纯守规矩的。”
那人盯着着张蔓的眼神不言而喻。
张蔓拿着酒杯的手不经意间在颤抖,酒水沿着透明杯壁流下,她皱着眉喝完。
因第一次喝,喉咙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她被呛得站不稳。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不得己又将那两杯酒喝了,撑不住跪在地上猛烈地咳嗽。
所有人都在笑,像是裁决者藐视蝼蚁一般,她就只是一个来助兴的玩物而己,任何人都可以践踏,踹上一脚。
最初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把将张蔓提起来,笑得虚伪,眼光色列。
“唱一首歌,我们听听。”
张蔓像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地木偶,摇晃拿着麦克风唱起她学的歌。
清雅的歌曲似乎都裹挟着一层醉意,朦胧和颓丧感的交织,与沙发上那些道貌岸然至极的人的欢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途她又被撺掇着喝了几杯酒,终于身体的强烈反抗让她不顾一切冲出包间,甩掉身后的一切。
张蔓满心只想去卫生间。
一路摇摇晃晃,穿过幽暗的过道终于抵达。
她意识模糊,似乎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声音,拉开第一个隔间的门。
一眼撞进另一个眼神里,是一汪情动的深潭,她愣住一时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但几乎是一瞬间,池艏身上的女人尖叫,抱住自己的同时惊慌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池艏倒是很坦然,没有什么动作,他忽而兴致缺缺地盯着张蔓。
张蔓被女人的动静猛然惊醒了几分,满脸通红,她更加惊慌。
“对不起,对不起!”
但胃部的反抗却没停止,她转身跑去最后一个隔间虚脱地跪坐在潮湿的地上抱着马桶吐。
她己经再无过多的力气去在乎刚才的插曲。
那个几乎光裸的女人己经被池艏安抚好,在池艏这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静的脸上淡淡红霞渐染,交响曲继续弹奏。
等张蔓吐完,她没来得及休息,扶着墙悄无声息地走,经过那里时速度还加快了。
到了过道,她顿时松了口气,可想到后果,她还是回到那个包间。
张蔓今晚回去的特别晚,从包厢到房间这段路她走了好久好久,她很久没有走这么长的路了。
禾苗从床上起来将人架到床上,她打水替张蔓简单地擦了一下,又泡了一杯酸梅汤喝下。
周身的冰凉使张蔓陷入一个梦幻的世界,这里有温馨的家,有漂亮的衣服鞋子,还有可口的食物……愁苦一晚上的脸此时嘴角却浸上极其浅淡的笑,她在呓语着。
禾苗一句也没听懂,她半哄着收拾完。
其实,这些禾苗同样经历过,她非常能够共情张蔓。
张蔓是第二天下午醒的,伴随着就是头痛欲裂。
第一次喝酒就给她留下如此深刻的回忆,脑海里紧接着就浮现在卫生间的那一幕。
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她油然升起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她想把那些不忍首视的画面挥散,可如何都忘不掉,张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听到开门声她才迅速爬起来坐着。
“禾苗姐。”
“醒啦,头一定很痛吧。
给你带打包了一些玉米排骨汤。”
禾苗说着把保温桶放在一侧的小木桌上,拿空出的一格给张蔓盛汤。
张蔓喝着汤一言不发,这里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可是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她现在无比迷茫,所有事情一眼望不到尽头。
禾苗见她在发呆,纠结地抿抿嘴才出声:“小蔓,昨晚……你还好吧?”
张蔓回过神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风轻云淡地说:“没事的,这一次我可以拿800呢。”
她努力地笑着面对禾苗。
此后,被点去包间对于张蔓来说是常有的事,她也在努力从中探寻一些门道。
渐渐地,她好像说服自己了一般,不再对这些产生抗拒心理,只是麻木地面对接受。
她的生活再次失去了快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忙忙碌碌又会挨打挨饿的家里。
继那次卫生间事故后,张蔓再没在会所里见到过那个男人,这对于她而言是值得庆幸的。
只是,人往往害怕什么,往往就会发生什么。
才演出完的张蔓被经理叫去办公室。
“小蔓,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
明晚二楼有个大人物专门点你去唱歌,我让小兰来给你打扮得精致点。”
武洪满脸笑意,是一种奇怪中透露欣慰的笑。
张蔓见这样的武洪,心里浮现现一丝恐惧,利欲熏心,他的眼中装满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