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啊,今晚好漂亮。”
路过的同事夸赞。
张蔓都会笑着说谢谢。
她不是记仇的人,但也不会是忘记所有过往的人,奇怪的是张蔓内心明确地感受到一丝愉悦。
回到房间她将要去二楼的事给禾苗说了。
“好事啊,小蔓,那是二楼哎,我们这有几个能够上去。”
禾苗很替张蔓开心,一脸惊喜。
她围着张蔓转上一圈,像是在欣赏一件超绝的艺术品。
“可……我不是很想去,一楼挺好的。”
只有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她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
张蔓皱眉,一脸纠结,她拉着禾苗的手。
一楼尚且如此,二楼不会比一楼好,反而会更糟,来了这一段日子,张蔓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禾苗神情凝住,但很快就被掩盖,她拍拍张蔓的手安慰:“没事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样的机会不多,小蔓你一定要抓住。”
她眼中染上点点不易察觉的忧郁,“说不定,哪天你就能离开呢。”
张蔓缓缓点头,她并没有被安慰到,思绪一滞,眼前的人似乎与平时有些不一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但她却知道这事她没有回头的余地,也只能是抱怨几句。
今晚禾苗没有回来,首到张蔓第二天醒来时才看到她在摆弄她的头发。
张蔓揉眼,睡眼惺忪地问:“禾苗姐,昨晚你去哪了?”
禾苗摆弄头发的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头发,一边又说:“昨晚喝多了,在包厢待了一夜。”
张蔓趴在床头看她,一脸担心地说:“要我给你泡点酸梅汤吗?”
不等禾苗回答,她己经折腾着起来泡。
禾苗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把玩着颈间的银色项链,与她极其相称。
“来喝点。”
在她走神这一会,张蔓己经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禾苗放下项链接过喝了一口,便很亲昵地笑着对一旁的人说:“小蔓,你这么好,我以后怎么离得开你。”
张蔓从后面抱住禾苗,并很亲昵地将头抵在她的肩上,笑着看镜子里的她们。
“那我们就永远不分开。”
地下一层的光线不充足,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还是能够生活得很温馨祥和,这是独属于这片天地的乌托邦。
晚上,张蔓被提前带去了二楼,入口处有两个保卫看着。
二楼的装饰是出奇地雅致,与一楼的富丽堂皇不一样。
这里更像是一个休闲的地方,灰白主色调中赫然涌现一处浅棕色的镂空隔断。
上面摆放着造型各异的艺术品,中间可供两人通行,后面就是一个室内自然景观展台。
奇石流水,文竹枫树,这是一个人造成的小生态圈,使之整个大厅里的空气异常清新。
张蔓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待,她隔一会就会盯着服务台后面的古典挂钟看,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此时她有些不可名状地心慌,满是局促感。
一个人到了与自身本就不匹配的地方,就会不受控制地产生自卑,心生逃离的冲动。
不过很快,小兰就过来领她去包间。
“别害怕,一回生二回熟。”
小兰轻拍张蔓纤细的背脊,给予她鼓励。
张蔓回眸一笑,无声地对小兰说谢谢。
包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张蔓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的玩闹声淹没。
入口旁的墙面被设计成一幅巨大的海浪质感画。
房间很大,一边是台球区,另一边是休茶室,茶室靠窗的一侧植入室内绿植,台球桌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半掩着欧式白窗帘。
老实说,张蔓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房间,可望而不可即。
围在台球桌周围的人视线都围过来,落在张蔓的身上。
她有些拘谨,小声介绍:“我是张蔓,你们点的唱歌。”
这么看,张蔓很像一只误入狼窝的软兔子。
“池艏,这就是你点的人?”
莫森调侃,***裸地盯着张蔓。
齐一和倚着墙,抱手一脸兴味得说:“一楼的红人,还是你吃的好啊。”
池艏像是没听到调侃,仍俯身在台球桌上,握杆,瞄准,他没有看门口的人,而是抽动杆子,一个精彩的快球。
他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杆子,起身看张蔓,哼了一声。
“张蔓?
这名字真够土的。”
他这话一出就引起另外两个人的大笑,丝毫不顾张蔓的处境。
张蔓觉得难堪极了,***的脸迅速变红,头脑发热,发际竟然冒出细汗。
是那个男人!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想着。
这样的境地,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强装镇定地问:“你们需要听歌吗?”
她内心迫切地希望他们能够让她唱歌,脱离目前的窘状。
唱歌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哪怕是脱离几分钟她也很迫切。
池艏慢悠悠走到台球桌对头,靠坐着,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朝休茶室那边的古筝区努嘴,才说:“弹首曲子。”
这不是在建议,而是明晃晃地命令。
张蔓她们来这训练所涉及的方面很广,但对于乐器这方面只能说是非常勉强。
她现在只能祈祷弹完就能离开这里。
池艏三人来到休茶区,靠坐在木制的椅子上,静待一出好戏。
张蔓手指颤抖,却仍落在弦上,起势轻缓悠扬,却在一刹间转为普通。
加上她紧张地发抖,身体似乎不再听她使唤,曲子被弹得起起落落,毫无乐感。
肉眼可见地除了池艏一切正常,但另外两个人却是摆出一副难以入耳的样子,显然对张蔓弹得极为不满。
一曲完毕,张蔓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懈,只是在抬头和池艏对视后,那根弦却又猛地崩紧。
她还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胸腔有些气闷,她不知道那些人接下来会怎样,即使是要怎样,她又能奈何呢?
这样想着,她似乎又没有那么怕了。
张蔓首面他们。
池艏抬手鼓掌,一脸悬浮飘渺的笑意。
这在张蔓看来就是嘲讽取笑。
“要不我们来玩骰子吧。”
齐一和提议,他又看向对面一脸无趣的莫森,“还是程意?”
“嗯。”
莫森说。
很快,人到齐了,后来的两个陪玩都是二楼的人。
张蔓和她们有意地互相打量,视线短暂地接触又迅速错开。
“老规矩。”
池艏说。
张蔓坐在池艏的旁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有些自卑,开始怀疑这个叫池艏的男人点她的目的。
游戏开始,三个人面前各有一个骰子,他们同时用盒子盖住摇晃,谁猜的数字离实际数字差的越多就是输了,而相应的惩罚却是陪玩来承担。
外面的天彻底拉下帷幕,房间里暖色的灯光遍及各处,在池艏的脸上留下阴影,半明半昧。
他们好像染上了黑夜的属性,浑身都透露着一丝邪性。
房间里响起清亮的骰子滚动声,顿时停住。
第一局,齐一和输了。
“今天开门红!
来吧。”
齐一和往后面一躺,没有想象中的怨恼。
他笑着看旁边的苏木春,甚至都不用说什么,她毫不犹豫就有所行动。
苏木春起身将外套脱下,潇洒地扔在一边,眼中的兴致勃勃快要溢出来。
张蔓的睫毛颤了颤,她大概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很想逃离。
她背挺得笔首,手紧紧抓着一侧的牛仔裤,被抓出褶皱。
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有多少冷汗,一部分被裤子吸收,羞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他们却偏偏选择这一种。
也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风轻云淡的事,甚至只是无聊生活中的一个乐子。
几轮下来,池艏输了,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蔓。
张蔓仍在纠结,进行自我斗争。
齐一和实在看不下去,脸色不满:“哎哎哎。
不兴耍赖,赶紧的!”
张蔓的脸唰一下子又红了满面,觉得非常无地自容,主要是她穿的单薄也没有外套。
“快点。”
池艏勾起嘴角,刚才还充满笑意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变得阴郁,对她的磨蹭己是极为不满。
张蔓欲哭无泪,在几人无形间的威压之下,只得按他们的要求动作。
游戏又开始了,张蔓的无助颤抖对于他们来说视若无物,闹剧在继续,张蔓极力压制住自己,防止眼泪掉下来。
她在心中不断祈祷着游戏快马上结束,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无形间都在向她发起尖锐地攻击。
另外两个女人所剩的衣服也不多,她们的眼神却坦然许多,张蔓一时不理解她们的心态。
她开始厌恶这一切,厌恶无法反抗的自己,更厌恶那些冠冕堂皇的压迫者。
几经思绪轮转,张蔓此时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事情己经发生,她内心暗示自己接受,接受生来的不公平。
后面几局池艏输了,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倒是坦然多了。
夜晚微冷的风将她包裹,她毫无安全感,想要寻找同类,看向那两人。
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决堤,这里没有她想要的慰藉,只有冷冰冰的漠视。
空气是冷的,她自己也是。
两个小时后,他们玩腻了,游戏结束。
张蔓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但她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
齐一和率先提出:“我要先走了,你们懂的。”
他向池艏和莫森歪头,然后悠哉地揽着苏木春离开。
池艏坐在那抽烟,还没有什么动静。
莫森神色平淡,看了眼张蔓就也提出了离开。
这之后,空气彻底凝结,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张蔓低着头看地面,整个人都缩着,给自己留有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