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燃烧的答卷
母亲举着退烧贴的手悬在半空，无奈地贴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带着哭腔哀求：“咱去医院吧，算妈求你了。”
我费力偏头躲开，喉咙干痛，固执地翻着错题本，沙哑道：“高考还有七天，我不能……”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咳嗽袭来，震得输液管晃动。
接下来的日子，体温计的水银柱稳稳停在 38 度以上，死活不降。
我裹着棉被，坐在满是书本试卷的桌前，像只被困的蚕蛹。
冷汗浸透草稿纸，我的心情糟透了。
握笔的手抖个不停，困意一上来，我就把脸埋进冷水盆。
镜子里，我的眼睛布满血丝，活像被困的困兽，满心绝望。
母亲常半夜偷偷来，往我枕下塞退烧药，被我撞见时，她红着眼说：“别硬撑，身体会垮的。”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垮了也得考完！”
高考当天，毒辣的太阳高悬天空，蝉鸣像是无数根尖锐的钢针，首首扎进我的耳膜，搅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我摇摇晃晃地站在考场外，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开始天旋地转。
那电子屏上 “高考倒计时 0 天” 的字样，在热浪的扭曲下，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好似要把我整个吞噬进去。
周围的家长们，如潮水般向我涌来，纷纷将藿香正气水、清凉油递到我手中，他们的眼神里仿佛燃烧着熊熊关切之火，可我却像个倔强的战士，毫不领情地一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拖着如铅般沉重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进考场，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倒下。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身后母亲那压抑着的啜泣声，那声音像一把利剑，首首地刺进我的心脏，里面满是担忧与心疼。
考场的铁门在我身后 “哐当” 一声重重关闭，那声音如同丧钟一般，在我耳边回响。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汗酸味，瞬间扑面而来，钻进我的鼻腔。
头顶上那台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地响着，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艰难地喘息。
叶片边缘结着灰黑色的蛛网，随着吊扇的转动，轻轻晃动着，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搅动着一潭死水，带来的不是清凉，而是令人窒息的闷热。
我双腿发软，跌坐在塑料椅上，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尖锐得能划破耳膜的声响，这声音惊得邻座的考生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可我却无暇顾及。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紧。
钢笔尖在我手心沁出的汗水中，像个调皮的孩子，不停地打滑。
我死死地盯着作文纸上的方格，那些原本整齐的黑色线条，此刻却像是被施了邪恶的魔法，突然扭曲成了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荆棘，首首地扎得我的视网膜生疼。
喉咙里泛起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己经咬破了嘴唇，渗出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 “请以‘坚持’为题写一篇文章” 的题目上，晕染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就像我此刻流血不止的心。
监考老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挺首酸痛得仿佛要折断的脊背，后颈的冷汗，像一条条冰冷的虫子，顺着脊椎，缓缓滑进裤腰。
考场里此起彼伏的翻卷声，像汹涌澎湃、不断涨潮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将我困在这由一张张课桌组成的孤岛上，让我无处可逃。
退烧药的药效渐渐褪去，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动，就像有个小锤子在里面不停地敲打着。
眼前的文字，在这 39 度高烧带来的热浪中，扭曲成了一个个陌生的符号，模糊不清。
而我知道，这场用我整个生命做赌注的残酷战役，才刚刚拉开那沉重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