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妆囚途启
粗麻里子的嫁衣袖子卡在轿窗木刺里,磨得皮肉***辣的。
外头雨点子砸得轿顶噼啪响,陪嫁丫鬟小满缩在角落里抽鼻子:“小姐忍忍,就快到了……”“到个鬼!”
她一把扯断缠住的袖子,绣鞋踹在轿门上。
昨儿半夜穿进这本《庶女逆袭录》,这会儿才看清腕子上套着串紫檀佛珠——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老夫人硬给戴上的,说是压邪祟。
轿子猛一晃,差点把她颠出去。
帘子缝里瞅见抬轿的脚夫正偷摸嚼槟榔,红唾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
林秋晚眯起眼,这巷子她记得清楚,书里写三日后官兵就是打这儿冲进林府抄家的。
佛珠突然烫得吓人。
她甩手往轿板上一磕,珠子崩开砸在脚夫后脑勺。
那人哎哟一声,轿子歪歪斜斜撞上粮铺的板车。
黄澄澄的谷子撒了一地,里头掺着三成砂石——跟书里二房倒卖的军粮一个德行。
“晦气东西!”
粮铺伙计举着笤帚冲过来,“官家小姐的轿子也敢撞?”
林秋晚趁机钻出轿子,湿透的绣鞋踩在谷粒上打滑。
佛珠沾了雨水,突然在掌心化开滩红水,辣得她首甩手。
再睁眼时,灰蒙蒙的雾气笼着口石井,井台边堆着她刚扯下来的嫁衣碎布。
“二姑娘魔怔了?”
陪嫁嬷嬷扯着她胳膊要往回拽。
林秋晚反手把沾血的帕子塞进井里,眨眼工夫帕子变成坨黑乎乎的膏药。
往嬷嬷手背的冻疮上一糊,烂肉眼见着结痂了。
“妖…妖怪啊!”
嬷嬷一***坐进水坑里。
粮铺后门吱呀开了,穿短打的伙计扛着麻袋往驴车上装货。
林秋晚盯着麻袋口漏出来的盐粒子——青州井盐该是灰白色,这袋里掺着星星点点的红砂。
“劳驾,西角门当铺怎么走?”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伙计斜眼瞅她湿透的嫁衣:“顺着阴沟走,见着棵歪脖子枣树拐弯。”
当铺的灯笼在雨里晃成个红疙瘩。
林秋晚抖开嫁衣夹层,二十片金叶子叮当砸在柜台上。
老朝奉的指甲刮过金叶子边儿:“仿得挺像,可惜……”“加上这个呢?”
翡翠桌屏往台面一撂,刻着"永昌十七年敕造"的边角正正磕在老朝奉眼皮底下。
后堂靛蓝门帘晃了晃,帘子底下露出半截沾着红泥的靴子——北郊乱葬岗才有的朱砂土。
“三百斤粗盐,二十桶桐油,六十匹白麻布。”
她手指头敲着桌沿,“未时三刻前送到西郊紫云观。”
老朝奉脖子上的褶子首抖:“青州盐价涨得凶……”“那就掺三成红砂。”
她故意拔高嗓门,“反正官盐淋了雨显色,正好充门面!”
后堂哐当一声,像是茶壶摔了。
三更天的梆子敲过,林秋晚蹲在破道观墙根数麻袋。
说好的青州井盐,拆开全是掺红砂的次货。
桐油桶倒是实在,塞满了油纸包的火折子。
最底下压着本黄皮账册,翻开正是二房倒卖军粮的烂账,独独少了最后三页。
“姑娘的嫁妆单子。”
墙头砸下来个油布包,玄色衣角扫过瓦片。
萧承渊蹲在房檐上,月光照见他腰带上别着的半块枣泥糕:“下次当赃物,记得把官印磨花了。”
油布里裹着翡翠屏风,边角新添的刮痕盖住了敕造印。
林秋晚摸到账册缺页处的油渍,凑近一闻是周氏惯用的蔷薇香粉。
佛珠突然发烫,井水漫过盐堆凝成行字:存盐三百斤,解锁育种土三斗东南边库房传来瓷器碎裂声,她抓起账本往雨里冲。
黑土地在空间里拱出半截铜钥匙,正是老夫人妆匣上九宫锁的钥匙。
账册残页上的血手印突然发亮,烫得她差点脱手——那印子底下盖着的,正是书里冻死人的北邙山地界。
驴车吱呀吱呀从巷尾过来,车板上摞着二十个新麻袋。
萧承渊蹲在车辕上啃烧饼,芝麻粒掉进盐堆里:“青州盐场的火漆印,可比红砂实在。”
林秋晚抓了把新盐,咸味儿里混着苦碱气。
井水咕嘟冒泡,黑土里钻出根独活草——七日后萧承渊重伤时,这玩意儿能换他半条命。
“利息三分,月底结清。”
萧承渊甩过来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块黢黑的腊肉,“当票收好,丢了可不赔。”
西更梆子响过,库房方向腾起火光。
林秋晚嚼着腊肉冷笑,账册缺的那三页,正在空间里泡出周氏通敌的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