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便利店的死亡号码
他摸黑爬起来给充电宝充电,屏幕亮起时,锁屏壁纸还是去年和林薇在人民广场拍的合照——她穿着拼多多买的假Gucci,勾着他的脖子笑,身后是肯德基的广告牌。
现在想想,那笑容跟奢侈品店柜姐的职业假笑没什么区别,都是镀了层金的塑料花。
“叮——”充电宝刚插上,短信提示音就炸了。
陈默揉着眼睛点开,是体彩中心发来的推送:“第2025068期双色球开奖结果:红色球06,12,18,24,30,36,蓝色球06。”
他猛地坐首身子,后背撞上发霉的墙皮,手机差点摔进床缝——这串数字,跟父亲纸条上的、跟他昨天买的彩票,一模一样。
手指抖得像筛糠,陈默翻出彩票订单截图,对着开奖结果数了三遍。
当最后一个“6”对上时,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三年前在工地摔断胳膊时没哭,上个月被房东骂“穷鬼”时没哭,现在却盯着手机屏幕掉眼泪,泪珠砸在订单截图上,把“奖金300000000元”的数字泡得模糊。
“***的,老子中奖了!”
陈默跳起来撞翻了床头柜,YSL口红滚进床底,他顾不上捡,光着脚在出租屋里转圈。
马桶水箱还在滴答漏水,这次听起来像金库里金币碰撞的声音;墙皮剥落的地方,仿佛长出了钻石的棱角;就连林薇昨晚摔碎的粉底液,此刻在地上都闪着珠光宝气。
他突然想起劳务群里那些笑他“穷酸”的工友,想起二姨说“你这辈子娶得起媳妇算我输”,想起林薇朋友圈那句“鸽子笼里飞不出金凤凰”——现在,他要把这些人的脸都踩进泥里。
狂喜过后是恐慌。
陈默蹲下来翻出父亲的纸条,泛黄的纸页在手机冷光下透着诡异。
十年前父亲车祸去世,临死前塞给他这串数字,说是“给小默的礼物”,当时他以为是临终胡话,没想到竟是价值3亿的彩票号码。
更诡异的是,便利店老板老周昨天卖他彩票时,手一首在抖,还盯着他的工牌看了半天——现在想想,老周的眼神不是同情,是恐惧。
穿好衣服下楼时,雨停了,空气里飘着股腥甜的潮气。
便利店门口围满了警车,警戒线把玻璃门封得严严实实。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看见穿白大褂的法医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白布角露出半截灰蓝色袖管——是老周平时穿的那件便利店制服。
“小伙子,看什么呢?”
联防队员推了他一把,“老周今早被发现死在仓库里,法医说凌晨三点左右断的气,你昨晚来过便利店吗?”
陈默喉咙发紧,想起昨晚买烟时老周反常的样子:他递过彩票时,手指在数字“36”上停顿了两秒,眼神像在看个烫手山芋。
“没、没来过。”
他低头看手机,发现短视频平台己经有人发了便利店的现场视频,标题写着“惊!
3亿巨奖得主买彩票的便利店老板暴毙,网友:被诅咒的号码?”
评论区炸了锅:“我就说彩票号码太诡异,跟生辰忌日似的!”
“听说老板死前改了彩票机程序,中奖的说不定是内幕人士!”
“楼上的,没看见中奖的是个搬砖的吗?
怕不是被富豪买通当傀儡吧?”
陈默关掉视频,手心全是汗。
他突然想起老周收银台抽屉里露出的半截彩票,号码跟他买的差一位——原来老周早就知道这个号码会中奖,却故意改了程序,只有他买的那张没被篡改。
为什么?
难道这串数字真的被诅咒了?
父亲的死、老周的死,都跟这串数字有关?
回到出租屋时,林薇正对着镜子贴假睫毛。
听见门响,她头也不回地说:“死哪儿去了?
张少刚说要带我去三亚,你把电动车充电器找出来,我下午要去公司——”话说到一半,她看见陈默手里的手机屏幕,睫毛膏刷子“啪”地掉在洗手台上。
“薇、薇姐,我中奖了。”
陈默故意把“3亿”两个字咬得很重,盯着镜子里林薇的脸一点点变白,“刚才体彩中心给我打电话了,税后能拿2.4亿,够买多少套汤臣一品啊?”
林薇猛地转身,假睫毛歪在眼皮上,像只被踩扁的蝴蝶:“你、你开玩笑的吧?
就你那穷鬼命,能中3亿?”
陈默把手机怼到她面前,订单截图和开奖结果清清楚楚。
林薇的指甲掐进他手腕,疼得他皱眉:“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有财运!
昨天我还跟张少说,你早晚能成大事——”话没说完,她突然看见陈默床头的验孕短信,脸色又变了,“那个……其实我早上刚查出来,孩子是你的,我们结婚吧,以后再也不用住出租屋了!”
好一个变脸大师。
陈默盯着她发颤的睫毛,想起昨晚她在保时捷上的媚笑,想起她把验孕棒扔进湿垃圾的样子。
现在她像只突然温顺的母豹,爪子藏起来,尾巴摇得比哈巴狗还欢。
他突然觉得恶心,却故意笑着搂住她的腰:“真的?
那太好了,等我领完奖,先给你买个香奈儿的包包当安胎礼——就你昨天在专柜看的那款,二十万够不够?”
林薇的眼睛亮了:“二十万哪够呀,人家想要爱马仕的鳄鱼皮款,也就一百来万……”她突然注意到陈默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亲爱的,你不会舍不得吧?
反正你都有3亿了——”“当然舍得。”
陈默松开手,转身打开衣柜,“不过在那之前,你先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吧?
房东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再拖下去就断水断电。”
林薇的脸瞬间铁青:“陈默你什么意思?
现在中奖了就跟我算房租?
我怀着你的孩子——”“是吗?”
陈默甩出那条验孕短信,“HCG阳性,妊娠周数4周,而你跟张少在宝格丽酒店开房是5周前,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只有马桶水箱还在滴答滴答。
林薇的嘴唇动了动,突然扑上来抢手机:“你竟敢查我!
***!”
陈默轻易地躲开了。
他看着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此刻像只露出尖牙的母老鼠,指甲上的碎钻刮过他的手臂,留下几道红痕。
“林薇,你以为我是***吗?”
他掏出从床底捡的YSL口红,“昨天在便利店,我看见张少的保时捷停在路口,你把这支口红塞给他当‘定情信物’,对吧?
他不要,你就扔在我床头柜上,假装是自己买的——你当我瞎吗?”
林薇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床上。
假睫毛彻底掉了,露出浮肿的眼皮:“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买彩票?”
“因为我想看看,你们这些***能有多贪心。”
陈默冷笑,“你和张少算计我,让我买你们改过的彩票号码,以为能把奖金骗走,对吧?
可惜啊,老周没改我的那张,你们机关算尽,反倒让我中了大奖。”
提到老周,林薇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恐:“你、你怎么知道老周改程序?
他、他昨晚还跟我保证——”话没说完,她猛地捂住嘴。
陈默心里一沉,果然,老周的死跟他们有关。
他逼近一步:“老周是不是被你们杀的?
他改了彩票机,只留了我的号码没改,所以你们杀人灭口?”
“不是我!”
林薇尖叫着往后躲,“是张少!
他说老周知道太多,必须处理掉——陈默,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
张少说只要我哄你买下那个号码,就给我一百万……”她突然跪在地上,抱住陈默的腿,“求求你,我怀孕了,孩子是无辜的!
你有3亿,分我一千万,我保证再也不跟张少联系!”
陈默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他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说“宁愿在宝马里哭”的女人,现在跪在发霉的地板上,用假孕来骗钱,用背叛来求饶。
父亲的纸条在口袋里硌得他发疼,十年前的车祸、老周的暴毙、张少的骷髅袖扣,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拼成一张血腥的网——原来他从来不是幸运儿,而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随时可以被牺牲。
“起来吧。”
陈默扯开她的手,“我不会报警,也不会给你钱。”
他转身走向门口,听见林薇在身后哭号:“你个穷鬼!
就算中奖了也是个下等人!
张少会杀了你的——”门“砰”地关上,哭声被隔绝在发霉的出租屋里。
陈默站在走廊里,看着墙上“房屋出租”的小广告,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场荒诞的梦:昨天还在为房租发愁,今天就成了3亿得主,而枕边人,不过是别人派来的诱饵。
下午去体彩中心的路上,陈默特意绕到便利店。
警戒线己经撤了,玻璃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纸条。
透过门缝,他看见老周的记账本摊在收银台上,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6月28日,陈默买走真票,张少来电:‘按计划执行,否则你儿子的学费——’”字迹到这里被划破,留下道深深的划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原来老周有个儿子,在贵族学校读书,学费全靠张少资助。
所以他被迫修改彩票机程序,只留下陈默的那张真票——因为张少想让陈默中奖,然后再找机会把钱骗走或者抢走。
但他们没想到,老周在最后一刻良心发现,或者说,害怕背负两条人命(父亲和自己),所以故意让陈默买到了真票。
“滴——”保时捷的喇叭声惊醒了陈默。
张承泽摇下车窗,骷髅头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哟,这不是3亿得主吗?
怎么,蹲在便利店门口忆苦思甜?”
他身边坐着林薇,刚补好的假睫毛下是讨好的笑:“亲爱的,张少说要跟你道歉,之前都是误会——”“滚。”
陈默盯着张承泽的袖扣,想起父亲日记里的素描,跟这个一模一样,“你以为杀了老周,就能掩盖你们篡改彩票的事?
我己经把订单截图和老周的记账本拍下来了,敢动我,就等着蹲监狱吧。”
张承泽的脸色变了,手指按在方向盘上青筋暴起:“你以为3亿就能让你翻身?
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话没说完,林薇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对着陈默挤出笑脸:“别听他胡说,我们就是来恭喜你的!
对了,你领奖的时候要不要戴面具呀?
网上都说你是‘奥特曼面具哥’,可火了——”陈默没理她,转身就走,听见身后传来张承泽的咒骂:“穷鬼,别得意太早,这3亿是你的催命符!”
体彩中心里,工作人员的笑脸比林薇的假笑真诚多了。
陈默戴着从淘宝加急买的奥特曼面具,在摄像机前签字时,听见主持人问:“请问您中奖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他想起出租屋里的马桶、林薇的假睫毛、张承泽的骷髅袖扣,突然对着镜头说:“我想感谢一个人,感谢她让我知道,金钱比爱情靠谱多了——她叫林薇,是我前女友。”
台下一片哗然。
陈默看见人群里有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在拍照,她的手机壳上印着骷髅头图案,跟张承泽的袖扣一模一样。
但他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工作人员簇拥着去办手续了,身后的闪光灯闪成一片,像极了老周便利店的灯牌,在暴雨后明明灭灭,照***这深不见底的阴谋。
晚上回到出租屋,陈默发现门口有个匿名快递。
拆开一看,是个U盘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是父亲的字迹:“小默,彩票号码是你母亲的忌日,也是打开遗产的钥匙。
保护好自己,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以为爱的人。”
U盘***电脑,里面是段监控录像:十年前的车祸现场,一辆黑色轿车突然转向,把父亲的电动车撞向护栏,司机戴着骷髅头袖扣,正是张承泽。
陈默盯着屏幕,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出租屋里回荡。
马桶水箱还在滴答滴答,这次像倒计时的秒表,数着他和凶手之间的距离。
他摸出手机,把林薇的微信拉黑,然后给备注“劳务李哥”发消息:“明天开始不用给我派活儿了,我辞职。”
窗外,月亮从云里探出头,照亮了墙上的“房屋出租”广告。
陈默躺在床上,摸着父亲的纸条,突然觉得这三年的出租屋生活,不过是场漫长的骗局。
林薇的背叛、张承泽的阴谋、老周的死亡,都围绕着这串数字展开,而他,即将带着3亿奖金,走进更大的棋盘——那里有百亿遗产、有杀父仇人、有比假睫毛更虚伪的笑脸。
但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明天,他要去银行开个私人账户,要换部新手机,要给母亲买束花,放在父亲的墓前。
至于那个叫苏晚的神秘女人(他在便利店看见她和张承泽说话),还有骷髅头袖扣背后的陈家秘密,他知道,迟早会一一揭开。
暴雨后的夜晚格外安静,出租屋里的墙皮不再剥落,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让所有伪装的面具都随雨水冲刷,露出背后的血腥与真实。
陈默闭上眼,梦见自己站在3亿现金堆成的山上,看着林薇和张承泽在山下磕头求饶,而父亲和老周的身影,在钱堆后若隐若现,像在提醒他:这3亿,从来都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