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学题难倒八股先生 治河策惊醒梦中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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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七年春·武昌贡院槐花如纷扬的雪片,洋洋洒洒地飘落,整个武昌贡院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三千考生鱼贯而入,展开院试首场试卷。

刹那间,满场响起窸窣的惊喘。

素来誊写“子曰诗云”的砚台,今日竟要面对《九章算术》中复杂的“勾股测望”题。

而更骇人的是第二道策问:“江汉堤防岁修银两,何以黄州段年年溃决?

试述其弊及整顿法”。

这分明是要书生们议论官场贪腐!

号舍里的骚动第九排号舍里,突然传来“咚”的闷响。

监考官闻声疾步赶去,只见一位白发老童生瘫坐在地,手中宣纸上的墨迹被涕泪晕开,形成模糊难辨的痕迹。

老童生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自语:“苦读三十年《朱子集注》,竟要算这些匠作之事……老朽这把年纪,如何学得会这些,怕是白来一场了。”

“带走。”

张之洞从阴影中缓缓踱出,他目光深邃而复杂,拾起那卷空白考卷轻叹一声。

那叹息声中,似有对这腐朽科举制度的无奈。

“孔子六艺包含数术,程朱亦重河工,尔等却把圣贤读成了木头!”

张之洞严肃地说道。

转头对书吏吩咐道:“给这位先生包二两茯苓糕——饿着肚子想不出治水良策。

他年岁己大,这般用心前来赴考,也是一片赤子之心,莫要让他太寒心。”

书吏领命而去。

阅卷夜的争执学政衙门内灯火通明,一片忙碌景象。

幕僚满脸焦急,捧着份考卷疾步闯入。

“大人三思!”

幕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这考生竟写‘堤银被知府妾弟侵吞’,若取中此人,恐会招来麻烦。

大人,这关系着您的仕途啊。”

“取为案首!”

张之洞毫不犹豫,朱笔狠狠圈画。

他深知,这份考卷中蕴含着对现实的深刻洞察,虽然尖锐,却也至关重要。

紧接着,他说道:“把他画的堤工分沙图誊录三份,一份送巡抚衙门,一份寄河道总督。

让那些当官的也瞧瞧,这江堤背后的猫腻。”

说着,张之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上瞬间绽开一朵暗红血梅。

原来,他连月踏勘江堤,身心俱疲。

在沔阳州,他亲眼见过那所谓的“豆腐堤”——用竹篾编框充石料,这种偷工减料的行径让他痛心疾首。

那夜,他冒雨立在溃堤处,任激流冲溅官靴。

对瑟瑟发抖的州同冷笑道:“你们糊弄朝廷的功夫,够写八十篇花团锦簇的八股文了。”

州同吓得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经心书院的晨课新落成的经心书院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而充满活力。

生徒们发现课程表透着古怪:辰时读《禹贡》,这还是传统的课程内容,可午时却要堆沙盘演练“襄阳防洪”。

最震撼的是,山长斋房悬着幅《泰西各国疆域图》,红笔醒目地标注着:“英吉利距我海疆几何?

俄罗斯犯界几次?”

“荒唐!”

致仕的礼部侍郎摔碎茶盏,怒气冲冲地说道,“张香涛要把孔庙改成算学馆吗?

这成何体统,我大清朝的学子,应以圣贤之学为根本,这些所谓的‘杂学’,万万不能占据主导。”

正喧嚷间,书院仆役抬进个蒙着黑布的笼子。

众人好奇地围拢过来,掀开黑布竟是一个精巧的“黄河决口模型”。

闸门机关一扳,浑浊水流顿时分泄支渠。

众人惊叹不己。

张之洞负手而立,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这是落第考生王树汶所献——诸公觉得,这样的‘杂学’该不该取?”

众人一时语塞,纷纷陷入沉思。

放榜日的黄榜历来写满“清雅俊逸”等套话的评语,今科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第五名周兆麟:漕粮改折银两议,数据详实。

此生对漕粮改折银两一事,经过深入调研,数据精确,提出的方案切实可行,可见其对实际问题有较强的洞察力和解决能力。”

“第十七名周锡恩:黑龙江屯田策,附图可采。

周锡恩在黑龙江屯田策略上,不仅有独到见解,所附图表清晰首观,对屯田规划有重要参考价值。”

最令人咋舌的是发给落榜者的“赠书”——除却《书目答问》,竟有贺长龄编的《皇朝经世文编》。

几个寒门学子攥着书在榜下痛哭,他们不知道,十年后正是这本禁书启蒙了湖北第一批维新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