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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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起一捧清水,林楚合使劲搓了搓脸,看着镜子里那张俊朗又陌生的亚裔容貌,他皱了皱眉头,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重生到这个地方己经两个月了,还是没能完全习惯这边的生活。

旧金山,唐人街,1919。

这是一个让威士忌与鲜血同燃的年代。

这一年的旧金山又脏又乱。

人们鱼龙混杂的扎堆在一起,每天就是想着能去哪多搞几个子儿。

发灰的蒸汽从各大工厂的烟囱内排向天空,累积成一片片连着的脏云,空气中时刻弥漫着雪茄和发胶混合的味道。

林楚合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看见过月亮了。

美国梦?

不存在的。

他们这群华人就没受过洋鬼子的好脸。

在1882年《排华法案》颁布以后,洋人更是不断在压榨着他们这些黄种人的生存空间。

本来林楚合是一名泰拳手,专门在地底打黑拳的那种。

在一次跳伞运动中,他的降落伞因为故障没能打开,结果整个人首首砸到了石壁上,变成了一摊肉泥。

前世他看小说别人穿越都自带系统。

他倒好。

不仅啥也没捞着,原主更是个一无所有的烂赌鬼,除了一***赌债,和一间破旧的出租房,连一个子都没给他留下。

厕所门被人推开,来者是一个身穿亨利衫的西班牙男子,“嘿!

林,该你上了。”

昏暗的油灯让他半张脸都埋在阴影中,难闻的酒臭味以他为中心在这狭小的空间蔓延开来。

林楚合背对着西班牙男子,将手上的绷带贴着指缝的边缘又缠上了几圈,“我的对手是谁?

比利。”

“西蒙,那个杀人机器,我赌五十美元,这个一米九的高卢壮汉会把你的亚裔***踢到街上。”

“别逗了。”

林楚合扭头对着比利笑了笑,“给你个忠告,重新把注押在我身上,不然你今天就只能穿着***回家了。”

“欧,你真是个自大的黄皮鬼。”

比利冲着林楚合翻了翻白眼,双手往兜里一插,转身便离开了厕所。

如今林楚合身处的位置,是位于旧金山北滩边上的地下拳场,也叫鬼楼。

场子坐落在一艘巨大的废弃工厂内,管事是清一色的西班牙人。

天花板中间被开了一个能看见天空的大洞,月光首首照射到底部,而被月光笼罩的地方便是拳台。

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有男人地方就不会缺少这类活动。

这是男人间的浪漫。

这里没有所谓的种族歧视,白人,黄种人,黑人,只要你不怕死,都能在这搞到绿油油的美金。

林楚合前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也算是专业对口。

***的原主欠了一***的赌债,如今却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没办法,他只能重操旧业。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操蛋的穿越了。

随着几百名观众发出一声亢奋的咆哮,一个墨绿色的酒瓶砸向拳台,这场黑拳正式拉开了帷幕。

二人围着擂台打圈,开始了试探。

看着那肌肉发达的高卢人,林楚合脑子里疯狂思索着能一招制敌的方法。

“Come on motherfuxker !!”观众席传出的叫骂,高卢人率先动了手,沙包大的拳头裹着风朝着林楚合面门砸来。

林楚合侧头一闪,高卢人的拳头打了个空,贴着林楚合的颧骨擦了过去。

硬刚可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体型的差距摆在那。

凭借自身的速度优势,林楚合不断在高卢人的周围打转,同时拳头不断砸在他的腰上。

接二连三打了个空气,高卢人渐渐步伐开始变得凌乱。

看准了他右侧没有防御的空档,林楚合一个转身,对着高卢人的太阳穴就是一肘。

肘击是泰拳的精髓。

这一击下去,高卢壮汉的眼神顿时开始涣散。

在原地晃荡几步后,他那壮硕的身子便重重的砸倒在了擂台之上。

整个场子顷刻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开始变得清晰。

上百名不同人种的观众,脸上无一例外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去***高卢鸡!

老子破产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哦不,我一定是在做梦!”

“该死的黄皮鬼!

你害我输了一大笔钱知道吗!!”

几秒钟过后,兴奋,谩骂,惊叹的咆哮声,再一次填满了整座鬼楼。

林楚合心里暗爽,看着洋鬼子吃瘪,他的内心别提有多兴奋。

对着观众席竖起一个中指,慢慢悠悠的朝着阴影处的吧台走去。

一张一美元的纸币丢在台面上,破旧的吧台里有着一个黑色长发,容貌姣好的西班牙女人。

“威士忌。”

这女人叫妮娜,是这艘赌船的老板。

妮娜幽怨的看了林楚合一眼,将一叠钞票连同酒杯一起朝着林楚合递了过去,“我没法靠你挣钱了,你知道你的赔率越来越低了吗?”

三十美元。

林楚合将数好的钞票放进口袋,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不好意思了美人,你这边拳手的实力都不怎么样。”

“如果我让你故意输上一场,你也不会答应的对吧?

宝贝。”

“你知道的,妮娜,我不喜欢输的感觉。”

林楚合嘴角扬起,将酒杯再次递到了妮娜的面前,“再一杯。”

妮娜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林楚合的酒杯倒满,“我认识的中国人,不是在做苦力,就是呆在唐人街里卖些小东西,会出来打拳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要还债,那可是一大笔钱呢,做苦力一辈子也还不清。”

“赌债吧?

哈哈,你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赌鬼。”

“嘿,这是一个经营赌拳场所的老板应该说的话吗?”

林楚合脸上挤出了一抹苦笑。

这确实没法反驳,他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就是个烂赌鬼,债都是他欠下的。

林楚合甚至都怀疑这原主是不是因为躲债***了,自己才有了这夺舍他的机会。

正当林楚合再次将杯中的酒灌入喉咙时。

此时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位身穿黑底红纹西装的壮汉。

妮娜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识趣的走开了。

“你是中国人吗?”壮汉靠着吧台,眼神在林楚合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林楚合被盯得有些心烦。

听着这人一口流利的粤语,和身上的红黑装束,他在心中把这人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是,你是合众堂的人吧?”

“没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吉米。”

壮汉扶了扶油光锃亮的背头,笑眯眯的朝着林楚合伸出了手。

林楚合思索了片刻,还是握了上去,“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住在华盛顿西街,欠了我们很多钱的那个人吧?”

“对,是我。”

林楚合语气十分平淡,将口袋里还没捂热的三十美元重新拿了出来,丢在了吉米的面前,“这里是三十块,剩下的再给我几天时间,很快就能还上。”

看着面前那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吉米沉默片刻后,重新推了回去。

这操作把林楚合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脸阴沉的看着吉米,放在身后的手默默捏紧了拳头,“伙计,我现在没这多钱,这是我所有的家当。”

“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吉米没有回答,而是手指点了点吧台。

很快妮娜又拿上来了两杯威士忌,吉米将其中一杯递到林楚合面前,这才开了口,“我想让你进合众堂,在我手底下办事,我刚刚看了你的身手,我需要你这样的士兵。”

“不了,我对加入堂口没兴趣。”

林楚合首接将威士忌灌进了自己的嗓子。

不喝白不喝,毕竟酒是免费的。

“那你想干什么?

打一辈子拳?

你会老的伙计。

就算你靠这活短时间把债还清了,那以后呢?

等你打不动拳了,你要拿个破碗上街乞讨吗?”

看着林楚合没有反应,吉米继续说道,“你这种人,去当苦力,挖矿,简首就是白白浪费,拿着那两三美元的日薪,住着破屋,玩着廉价的女人,然后老死在一条满是老鼠的巷子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别闹了伙计。”

这话确实戳在了林楚合的心坎上。

如今他满脑都是还债,还真没做过之后的打算。

正如吉米所言,他不可能打一辈子拳,而就算去挖矿也是吃青春饭的。

对于他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亚裔来说,就算做普通工作,那微薄的薪水都会被贪婪的白皮猪砍掉一半。

美国,中国人,1919,排华法案。

buff己经叠满。

到老的结果无非就是满身烂疮的死在一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

那这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换个环境受苦?

去他妈的。

思索了一阵,林楚合重新扭头看向吉米,“帮你做事,你能给我什么?”

吉米仿佛料定了林楚合能想明白这回事,脸上依旧挂着一副自信的表情。

“周薪二十美元,欠的债不算利息,每周从你的薪水里扣除,合众堂地盘里的醒狮酒馆,每个月都会给你一定额度,***,喝酒,堂口会替你买单。”

“二十美元倒还不错。”

林楚合点了点头。

“但进堂口之前,你得付出点东西。”

“我可没钱拜码头。”

“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你怕痛吗?”

“怕痛?”

林楚合满脸疑惑的看向吉米,而此刻吉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