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人街
夜雾还没完全散去，青砖上的晨露在阳光的折射下微微泛光，潮湿黑泥地上头尽是些鞋和马蹄走过的印子。
摸了摸己经饿到反酸的胃，林楚合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走向了唐人街的早市。
距离被吉米忽悠着给他打工，己经过去了两个月，看着胸口处那个发红凸起的H，心中暗骂吉米变态。
合着当时吉米问自己怕不怕痛就是为了用烙铁像烫牲口一样，给自己印上一个合众堂的标识。
林楚合如今就像是个赛博人，一头扎进了一个玩Oldshool的圈子里，实在理解不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逛了一大圈，林楚合最后在周记拉面的推车摊子前停了下来。
头戴瓜皮帽的面店老板面上堆笑，他使劲将辫子往脖子上绕了几圈，为了避免头发碰到那白花花的面汤。
“今天还是老样子是吗？
林。”
“嗯。”
他己经变成了唐人街的熟脸。
打量着面摊上一群吃的满头冒汗的汉子，林楚合冲着面店老板点了点头，“最近生意不错啊，周。”
“凑合的活吧，对了，这是这个月的街道保洁费。”
周在围裙上抹干净手上的水，从长衫内侧掏出了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在了林楚合的桌子上。
在手里掂了两下，打开，粗略的扫上一眼，林楚合便将信封塞进了西装。
活干多了，就精了，完全不用去细数钞票的数目。
整个华盛顿西街都是合众堂的地盘，林楚合每周的星期六都会从街头走到街尾，挨个收取街道保洁费。
这是他的工作。
大到酒楼，烟馆，小到游街商贩，每个人都要给交上一笔钱。
毕竟身为唐人街的良好市民，要时刻维持街道的整洁不是？
收来的钱他都会先抽掉自己的份额，再全部交到吉米手上。
至于他们高层怎么分，去他妈的，这不是他该在意的事。
放在后世或许很多人会谴责这种行为，但在这年代，这就是生存之道。
交了保洁费至少你的摊子不会被地痞流氓莫名其妙的砸掉，在给洋人做完服务后，至少他们会乖乖给钱。
不交？
别逗了，不出三天你的摊子就会被人砸掉，甚至有可能还是条子。
到那时候，你就只能傻乎乎的看着别人做生意了。
在美国人的地界夹缝求生，他们要打点关系的地方也不算少。
毕竟你不能跟整个国家对着干。
“阿楚..”正在专心对付虾饺面的林楚合听到了一声轻呼。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自己前方正站着一位容貌姣好，但衣衫朴素的华裔女子。
这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分漂亮，林楚合认识她，是夏家裁缝铺的独女。
同样的递过一个信封，女子表情十分犹豫，红唇微张露出了皓白的贝齿。
林楚合心中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般交钱交的这么唯唯诺诺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数不够。
“阿楚..最近大家做衣服的少了..这周的数目可能不太够.....”果然不出所料。
林楚合眉头一皱，并没有接过女子手里的信封，“阿柔，你知道的，这不合规矩。”
“我知道...下一周我会多交一些...这一周能不能..”林楚合盯着夏柔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那微冷的眼神才重新移回了面碗里。
“上次我叫你去阿琴手下干活，你为什么不去？
以你这脸蛋，每天弄个十几美元可不是难事。”
“我..我还是.处..我不想去花烟馆工作..求你了阿楚..我下个周一定会补齐的。”
夏柔往后退了两步，似乎马上就会哭出来。
林楚合叹了一口，用筷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让她坐下，“吃饭了没？”
夏柔摇了摇头。
“周，弄一碗给她。”
林楚合吸溜两口面条，头也没抬的冲着老板喊道。
一听又有生意，老板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堆，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虾饺面就放在了夏柔的面前。
“阿楚..这...”“吃。”
林楚合将脸埋在面碗里，用筷子对着空气点了两下。
夏柔被林楚合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她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的盯着林楚合，犹豫一阵后还是颤抖着夹起一根面条送进了贝齿之间。
“你父亲的病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每周要抓两次药了...”夏柔苦涩的笑了一下。
“这周就算了，我来帮你处理，但是阿柔，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真的就没情面讲了。”
“真的吗，阿楚。”
夏柔瞪大了双眼，娇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放心吧，下周我一定能交上，这周缺的我也会补齐的。”
“缺的就不用了，你下周把该交的交齐就行，还有...”林楚合停顿了一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点了几张递到了夏柔的手里，“拿去给你父亲抓几副药吧。”
“这我不能要！”
夏柔推搡着，脸上满是惊慌。
她虽然很缺钱，但潜意识里却时时刻刻记得林楚合是合众堂的人。
帮派的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她很担心接过这钱以后林楚合会让自己做什么耻辱的事情。
这就是刻板印象。
林楚合瞬间脸垮了下来，“要么拿着，要么就去阿琴的馆子里接客，就把这周的钱补齐。”
夏柔闻言一怔，最终还是咬着下唇将绿油油的钞票攥在了自己的手里，“你想用这钱换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喜欢玩技术好的。”
“你...”一句话便让夏柔洁白的面庞瞬间红了，她扭扭捏捏的坐在木凳上，整个人都显得不知所措。
“记着你欠我一次。”
“那谢谢你了...阿楚..”看着夏柔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林楚合摆了摆手，在桌面留下几个硬币后便起身离开了面馆。
他还是心软了，或许是因为夏柔长得确实好看。
都是男人嘛，谁不想在美女面前装回英雄。
能帮就尽量帮吧。
毕竟谁活着都难不是？
收齐了管理费，林楚合使劲跺了跺脚上的烂泥，走进了吉米的办公室。
而此时吉米正一个人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子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一座小山“吉米，这周的。”
林楚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将一卷卷己经分好的钞票丢在吉米的办公桌台面上。
可令他诧异的是，面对绿油油的美金，那个原本见钱眼开的太子爷这次居然看都没看一下。
林楚合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不对，“怎么了？
伙计。”
“今早飞虎堂的人突袭了我们地盘，一家洗衣房，一家烟棺，一家餐厅被扫了，抢走了不少的钱。”
“那你怎么还在这坐着？
打回去啊！”
林楚合瞳孔一缩，刚准备送进嘴里的酒杯在空中停滞。
“你以为我不想吗？”
吉米点起一支烟，眼中满是血丝，“老头子不愿意动手，要我们忍着，说现在打不起，而且打仗对生意不好。”
“去他妈的对生意不好！”
吉米突然变得暴怒，用手狠狠地砸在了实木桌子上，“再忍下去，别说是生意，连地盘都快要没了。”
“自从飞虎堂不知道从哪搞到廉价的***后，我们的生意就变得越来越糟，大家开始不愿意在我们这拿货。”
”那死老头子也不想想办法，每天心里就惦记着他那几只破鸟，他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打仗打的是钱，我们如果再搞不到钱，放任飞虎堂这样下去，不出两年，你！
我！
还有那死老头子！
都要躺到大西洋的海里去！”
“嘿！
吉米，冷静点。”
林楚合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吉米是在发野火，但这语气却还是让他感到不舒服。
“抱歉伙计，我不是冲你。”
吉米疲倦的捏了捏鼻梁，声音中满是无奈，“我们必须得想个可以搞钱的方法了。”
“搞钱是吗...”林楚合吐出一口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