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在坍塌的窑洞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边缘——这枚锈迹斑斑的明代罗盘是他穿越的媒介,此刻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东北方的新野。
远处传来袁军溃兵的马蹄声,夹杂着流民的哀嚎,与他记忆中实验室的恒温环境形成残酷对比。
"先解决生存问题。
"林墨扯下领带,用牙齿撕开应急包——里面是穿越时莫名携带的现代急救用品。
土窑外突然传来孩童的尖叫,他扒开草席,只见一个少年被溃兵按在雪地里,腰间挂着的羊皮水袋正在被粗暴抢夺。
他摸到口袋里的镁条,这是他作为水利工程师的野外生存习惯——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趴下!
"林墨大吼一声,将镁条刮出火星,投向五步外的干草堆。
蓝白色的火焰腾起瞬间,他抓起一把石灰粉撒向空中,形成短暂的烟雾屏障。
溃兵咳嗽着后退,少年趁机滚进窑洞,脖颈处一道血痕渗出冰晶。
林墨迅速用碘伏棉签消毒,贴上创可贴,整套动作让少年瞪大了眼睛。
"你是...仙人?
"少年盯着创可贴上的十字标志,声音发抖。
林墨苦笑,撕下衬衫下摆裹住少年的伤口:"我是流民,从汝南来。
"他刻意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少年腰间的木牌——上面刻着"新野刘"三个字,这是刘备治下流民的标识。
马蹄声再次逼近。
林墨将少年推进窑后的夹层,自己则伏在入口处,假装重伤。
为首的骑兵勒住战马,林墨抬头,正对上一双丹凤眼——那人身着绿袍,美髯垂胸,青龙偃月刀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报上姓名。
"关羽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器。
林墨注意到他甲胄上的血渍己凝结成暗褐色,护心镜上嵌着半片箭羽,正是日前汝南之战的痕迹。
"林墨,汝南匠人。
"他故意露出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工程图纸留下的痕迹,"听闻左将军仁义,欲投新野谋生计。
"他精准使用"左将军"称谓,而非僭越的"主公",这让关羽眼神微动。
队伍中突然传来骚动。
林墨瞥见青罗伞盖下的中年人翻身下马,那人腰间双股剑随步伐轻晃,正是刘备。
历史课本里"弘毅宽厚"的描述在现实中具象化:刘备蹲下身,递来一壶温水,目光扫过林墨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手表晒痕。
"匠人?
"刘备指尖掠过林墨掌心的茧子,"观足下举止,不似寻常流民。
"这句话看似随意,却暗藏锋芒。
林墨注意到刘备身后的亲兵腰间挂着改良版的弩机——这是他在现代查阅过的"元戎弩"雏形,此刻却比记载中早出现了二十年。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策马而来,在刘备耳边低语。
林墨听懂了关键词:"博望坡""夏侯惇""三万曹军"。
他心脏狂跳,意识到这是历史上博望坡之战的前奏——但根据《三国志》记载,这场战役本应在两年后发生。
"左将军,"林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若信得过在下,可遣人随我去上游筑坝。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木炭画着简易的等高线图,"博望坡地势东高西低,只需截断河水,可借山洪迟滞曹军。
"关羽握刀的手骤然收紧:"书生安知兵事?
"刘备却抬手示意关羽噤声,接过图纸的瞬间,目光被图中"等高线""汇水区域"等陌生术语吸引。
林墨趁机补充:"曹军轻骑突进,粮草必不济。
若筑坝断其退路,再以火攻烧其辎重..."雪粒突然变大,刘备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盯着林墨的眼睛,仿佛要洞穿这个神秘匠人的灵魂。
远处传来幼童的啼哭,林墨余光瞥见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蹒跚,怀中紧抱一个布包——那形状,分明是现代的保温杯。
"先生可愿随孤回营?
"刘备突然伸手,将林墨扶起。
这个动作带着明显的政治信号:当众扶起一个流民,既是仁义的展示,也是对麾下质疑的无声回应。
林墨起身时,罗盘从袖中滑落,指针正稳稳指向刘备。
关羽接过罗盘,在掌心掂量:"此为何物?
"林墨心跳加速,面上却保持镇定:"堪舆工具,可测方位。
"他指向刘备的东北方:"新野在彼,左将军的天命,亦在彼。
"这句话半是实话,半是赌徒的孤注一掷——他赌刘备需要一个"天命所归"的征兆。
刘备接过罗盘,指尖抚过"大明永乐年制"的刻字,若有所思。
雪越下越大,他解下披风披在林墨肩上,转身对关羽下令:"云长,拨五百兵丁随林先生筑坝。
"关羽虽有疑虑,却还是抱拳领命。
林墨跟着刘备走向队伍,路过小女孩时,她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将保温杯塞进他手里。
杯身上贴着褪色的贴纸,隐约可见"XX水利学院"的字样。
他浑身血液凝固——这是他实验室的专属水杯,怎么会出现在东汉末年?
队伍启程时,林墨回头望向坍塌的土窑,雪己经掩埋了他穿越的痕迹。
罗盘在刘备手中轻轻晃动,指针始终指着东北方的新野。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保温杯,突然意识到:历史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而他,既是旁观者,也是操盘手。
风雪中,刘备的声音传来:"先生既通水利,可闻都江堰乎?
"林墨握紧保温杯,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