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是三年前矿脉事故换上的，华盟后勤部标配的廉价货，关节处的液压液早就渗漏得差不多了，每次伸缩都带着滞涩的阻力，仿佛有把钝刀在骨头缝里来回刮。
"泰山号"——这艘老掉牙的猛犸级采矿舰，服役年限比我年纪还大。
它的反应堆时不时会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喘息，舱壁上的防辐射涂层剥落得斑斑驳驳，活像得了皮肤病。
舰桥的照明灯管苟延残喘地闪烁着，投下的光影让每个人的脸都显得阴晴不定。
舷窗外，"破碎回廊"小行星带的碎石群在黑暗中缓慢漂移，像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我的采集操作屏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钻探光束又一次卡在了矿脉里。
"又他妈卡住了？
"李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背景音是反应堆过载的嗡鸣，"周远，你是不是又没校准压力阀？
""校准了。
"我敲了敲屏幕，数据流闪烁了一下，"矿脉结构不稳定，钻头被卡死了。
""放屁，这破矿比老陆的脾气还硬，能不稳定？
"李昭骂骂咧咧地调出工程数据，"手动回收，别把钻头搞废了，这玩意儿现在黑市上比你的命还贵。
"我切换成手动模式，义肢的伺服电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扫描仪的次级界面突然跳出一个异常信号。
不是矿石常见的低频共振，而是高强度的钛合金谐振波。
"李昭。
"我盯着那个信号，"扫描仪是不是出问题了？
""出个鬼的问题，你当这是欧联那些娇贵货？
"李昭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但三秒后，他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等等……这波形不对。
"我放大了三维成像。
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滑了下去。
在距离我们不到两公里的一颗巨型陨石内部，斜插着一艘梭形飞船的残骸。
它的外壳上布满了诡异的凹痕，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啃咬出来的。
船艏的量子通讯阵列己经损毁了大半，但它的脉冲发射器仍在工作，每隔十七秒就会发出一段微弱的信号。
这是华盟二十年前失踪的"精卫号"科研船。
"操。
"李昭的声音压得很低，"这玩意儿不该出现在这儿。
"我调出历史数据库比对船体编号，确认无误。
精卫号最后一次传回信号是在2481年，当时它正在执行一项绝密勘探任务，随后便彻底失联。
官方报告称它可能遭遇了虫洞异常，全员殉职。
但现在，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像是从深空的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
"要报告舰长吗？
"我问。
李昭沉默了几秒，然后冷笑一声："你觉得老陆会让我们靠近未标记残骸？
那老古董的规矩比华盟军规还死板。
"我盯着扫描图像，精卫号的船体腐蚀痕迹越看越不对劲。
那些凹痕的排列方式……太规律了，简首像是某种生物留下的齿痕。
"它的通讯阵列还在发信号。
"我说。
"废话，老子看得见。
"李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题是，二十年前的船，电池早该耗尽了，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它现在还有能源供应。
"李昭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周远，关掉扫描仪。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它。
"李昭盯着屏幕，"那玩意儿在发信号，但接收端不是华盟的频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精卫号的量子通讯阵***实在发射脉冲，但它的频率根本不在华盟的标准频段内。
它在向谁发信号？
"关掉。
"李昭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我伸手去按关闭键，但就在我的义肢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精卫号的脉冲信号突然变了。
它对准了我们。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后是一段扭曲的、几乎不像人类的声音："……检测到……第七代载体……"李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草！
"他猛地拍下紧急切断按钮，"周远，立刻通知老陆！
我们得离开这鬼地方，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