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彤从医院出来时，外面漫天大雪。
旁边有个男人正在抽烟，许思彤走过去礼貌地开口：“你好，请问你的烟能给我一根吗？”
男人没犹豫抽了一根给她：“生病了吧？什么病？”
许思彤28年来没抽过烟，第一口就被呛出了眼泪：“胃癌，晚期。”
说完，她又笑了笑：“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刚说完，她的鼻间就流出一股温热。
生病以来她就开始频繁地流鼻血，她已经形成本能，熟练地掏出了纸巾擦掉。
止住鼻血后，烟已经燃尽了大半。
她红着眼颤抖地将烟掐灭，又拢紧外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真巧，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到过年。
想着，她拨通了顾瑾年的电话。
手机亮了又灭，不知道打到第几遍，对面才接起：“有什么事？”
顾瑾年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不耐烦。
许思彤假装没听出来，轻声问他：“你很久没回家了，晚上回来吃饭吧，我包饺子。”
顾瑾年是北方人，一到年节就爱吃饺子。
可算起来，他们已经三年没在一起包过饺子了。
顾瑾年干脆地拒绝：“不了，晚上要加班，你自己吃吧。”
说完，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太异常，他又将声音温软了两分：“这两天总忙，我也想你，我尽量早点回去陪你。”
这时，听筒那边却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模糊的女声：“瑾年哥，你干嘛呢？快来呀……”
下一秒，电话就被切断了。
许思彤站在风雪里愣了很久，才攥紧只留下忙音的手机，轻轻嗯了一声。
顾瑾年从三年前开始就在外面有人这件事，她早就知道。
她甚至还看过那些女人给顾瑾年发的暧昧信息，只是一直装作视而不见。
许思彤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敢挑明。
她怕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就太狼狈了。
十年了，她从最好的青春年华就和顾瑾年在一起，所以她总想着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可过不去。
三个月前，她确诊了胃癌晚期。
治到现在，头发掉了一大把，病情却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恶化。
她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她想在死之前，处理好一切，干干净净离开顾瑾年。
从公交车下来，许思彤没有去买菜，病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回到屋子，家里比外面还冷。
她抱着自己蜷在沙发上，感觉血液里的热度在渐渐流逝。
天不知不觉黑透，不知道时针指到几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许思彤抬眸看去，是顾瑾年回来了。
男人一进门就讨好似的过来抱她，冷硬的眉眼尽是温和：“吃饭了吗？”
许思彤知道，这是他心虚的表现，顾瑾年怕她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没回答，淡淡反问：“你不是要加班吗？”
顾瑾年蹭了蹭她的颈间，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你不是说要包饺子吗，我当然要回来陪你，饺子呢老婆？”
许思彤缓了缓，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一袋速冻饺子，放水煮开。
等她端着饺子出来，顾瑾年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随即夸张道：“好吃，老婆的手艺天下第一，这味道只有你能做出来。”
许思彤看着他眼中浮起的歉疚和心虚，喉间泛起恶心。
这不过是她随手在超市买的饺子，包装还在厨房的垃圾桶里。
一股无力涌起，她眼里浮现雾气，嘴角扯了扯：“是吗，好吃就多吃点。”
这样也好，反正顾瑾年分不出来。
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离开后，顾瑾年吃不到符合他口味的饺子了。
这是他们的第十年。
也是她为离开顾瑾年做的第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