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玄拎起她后颈的动作像在提一只落水的猫,墨色大氅裹着两人滚进温泉池的刹那,蒸腾的水雾模糊了所有刀光剑影。
"不想死就别动。
"男人低哑的警告贴着耳廓滑入,司徒鸾的后背紧贴着他玄铁轻甲。
池底铺着的暖玉硌得她生疼,却比不过眼前景象带来的震撼——鎏金穹顶倒映着三十六盏鲛绡宫灯,竟是将整座温泉砌在了寝殿中央。
殿外传来弩箭没入梁柱的震动,尉迟玄忽然掐着她腰肢翻转。
司徒鸾的翟衣在水中绽开血色涟漪,金线鸾鸟掠过他***的胸膛,在狰狞的旧疤上投下细碎光斑。
"第七任......"司徒鸾望着池畔七具新娘嫁衣制成的屏风,喉间泛起腥甜,"那些姑娘都成了王上的藏品?
"尉迟玄低笑时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蝴蝶骨,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她湿透的青丝:"鸾姬不妨猜猜,她们的心头血都浇灌了哪株牡丹?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十二名玄甲卫押着刺客尸首跪成一列,为首者捧着的漆盘上,蝎形刺青连皮带肉被剜下,犹在渗血。
"西凉的问候真是别致。
"尉迟玄拾起那片人皮,在司徒鸾煞白的脸色中轻嗅,"用我北境儿郎的血温酒,可还尽兴?
"司徒鸾突然抓住他欲掷出暗器的手腕。
水珠顺着她颤抖的睫毛坠下,在尉迟玄掌心烫出一圈红痕:"王上不妨留个活口,毕竟......"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人皮边缘,"这刺青用的朱砂,产自南昭凤鸣山。
"空气骤然凝固。
尉迟玄眸中翻涌的杀意似雪原暴风,却在触及她颈间赤玉璎珞时化作玩味的审视。
他突然扯开司徒鸾的衣襟,在锁骨处的凤凰胎记上重重一咬:"好个伶牙俐齿的祭品。
"剧痛让司徒鸾险些呛水,却在挣扎间瞥见他后颈的月牙疤——十二岁那年在北境雪原,那个用狼尸为她取暖的少年,颈后也有这样一道伤。
"禀王上,太后送来合卺酒。
"宫女颤抖的通报打破僵局。
尉迟玄甩开司徒鸾的力道,让她撞碎了池畔的翡翠屏风。
九重锦帐外,鎏金酒壶在蟠龙案上投下扭曲的影。
司徒鸾盯着酒液中沉浮的冰裂纹,忽然想起母妃薨逝那夜,琉璃盏也是这般映着鸩毒的光。
"怕了?
"尉迟玄执起酒杯时,青铜面具己经重新覆面。
司徒鸾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方才在池中,这只手曾为她挡下三枚透骨钉。
"妾身在想......"她突然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喉间灼痛化作眼角嫣红,"若此刻暴毙,王上该如何向南昭交代?
"尉迟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司徒鸾在眩晕中看见他捏碎酒杯,琉璃碎片混着血珠坠入池水。
那些猩红的涟漪渐渐化作记忆里的画面:母妃攥着半枚凤佩咽气时,窗外也有这样一场鹅毛大雪。
"传太医!
"暴怒的吼声震落梁上积尘。
司徒鸾被按在白玉枕上时,指尖悄悄勾住尉迟玄腰间玉坠。
双凤合鸣的纹路在掌心发烫,与她胎记的形状完美契合。
老太医把脉的手忽然一颤:"这毒......似是出自......""滚出去!
"尉迟玄斩断话头的刀锋架在太医颈间。
司徒鸾在剧痛中咬破舌尖,方才看清老太医官袍下露出的,分明是南昭宫廷***的云锦里衣。
更漏声咽,尉迟玄扯开司徒鸾的中衣施针时,她望着他锁骨处的狼头刺青轻笑:"原来王上也会救人?
"银针猝然刺入穴道,男人滚烫的呼吸碾过她冰凉的唇:"记住,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子时的梆子敲响时,司徒鸾在药效中昏沉。
朦胧间有人为她掖紧被角,残存的意识听见青铜面具叩在案几上的轻响,混着沙哑的自语:"阿鸾,你终究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