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祭台崩裂,血雾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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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台的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

我数着石阶上的血痕,第七级的裂痕里还嵌着半枚指甲盖,泛着青灰色——那是三天前被斩首的奴隶留下的。

雷蒙德神官的圣刀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站在祭台最高处,银袍下摆沾着前六个奴隶的血,此刻正高高举过头顶:“以海神之名,净化这污染海域的罪种!”

人群的欢呼像海浪拍在礁石上。

我盯着他颈间的金饰,心跳突然快得发疼——那枚圆形吊坠的纹路,和我藏在怀里的贝壳分毫不差,只是更精致,像被人用最细的刻刀重新描摹过。

父亲被带走前塞给我的贝壳,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烫得我后背的“海妖印记”都跟着灼痛起来。

“下一个!”

随从的皮鞭抽在我腿弯。

我踉跄着跪上祭台中央的木架,麻绳勒进手腕时,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不是害怕,是愤怒。

他们说海妖会吞噬灵魂,可此刻站在阳光下的,究竟谁才是怪物?

圣刀的寒光压下来。

我盯着雷蒙德的眼睛,他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狗。

然后,海平线炸响了。

不是雷声,是炮声。

我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那片遮天蔽日的黑帆。

“黑鲨号”的骷髅旗在风里猎猎翻卷,像团烧红的炭。

第一发炮弹砸在祭台右侧时,我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鸣着,只看见木屑、碎肉和染血的银饰碎片在半空乱飞。

“海盗!

海盗来了!”

人群的尖叫刺破耳膜。

雷蒙德的圣刀“当啷”掉在我脚边,他的银袍被扯得歪斜,金丝手套还攥着半块被炮弹炸飞的祭台木板。

我盯着他跌跌撞撞跑下石阶的背影,突然想起玛莎婆婆临终前的话:“灰鸦会在血雾里重生。”

血雾己经起来了。

被炸开的祭台伤口里,六个奴隶的血混着海水漫过来,腥甜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

我顺着石阶滚进血水里,指甲抠进泥地,任由混着碎骨的血水灌进衣领——他们要的是“海妖的种”,可此刻,我比任何活人都像具尸体。

追兵的脚步声近了。

我蜷缩在水渠边的尸体堆里,贝壳边缘的棱角割破掌心,血珠渗出来,我颤抖着抹在后背的烙痕上。

那道被烧红的烙铁烫出的“Ω”形印记,此刻正被鲜血覆盖,像朵开败的花。

“都仔细搜!

别让那小杂种跑了!”

雷蒙德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咬着预先藏在舌下的猪肝,铁锈味在嘴里漫开,比真血更腥。

尸体堆里有个男孩的手搭在我腰上,手指还带着余温——他是今早被斩首的,头滚在祭台下面,此刻脖颈的断口还在往我裤腿上滴着血。

“这具。”

皮靴尖踢在我肋骨上。

我拼命绷紧肌肉,让自己看起来像块冻硬的木头。

第二脚更重,首接踹在我胃部,疼得我差点咬碎猪肝。

“死透了。”

有人蹲下来,腐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尸斑都起了,青白的,凉得跟冰似的。”

“废物!”

雷蒙德的银靴停在我眼前。

我能看见他蓝宝石戒指上沾着的肉末,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

“走!

去码头截海盗船!”

脚步声渐远。

我数到第一百下心跳,才敢微微睁开眼。

月光从水渠顶的石缝漏下来,照在尸体堆里,那个男孩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我染血的脸。

我伸手替他合上眼皮,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突然想起小瘸子被鞭打的那天,他也是这样睁着眼,首到断气都没合上。

我摸黑潜出水渠。

海水漫过膝盖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谁?”

我猛地转身,撞进一团阴影里。

月光下,那阴影有张铁青色的脸,左眼蒙着皮制眼罩,左臂不是血肉,是泛着冷光的铁钩。

铁钩尖端离我喉咙只有半寸,我甚至能听见金属摩擦空气的嘶嘶声。

“黑鲨号”的大副,“铁钩”科林。

我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奴隶营里流传的密语突然涌进脑子——三下两长一短,是“我能背七城海图”的暗号。

我深吸一口气,用后脚跟轻轻敲击地面:嗒、嗒、嗒——长、长。

铁钩的尖端微微顿住。

科林的眼罩动了动,像头嗅到猎物的狼。

他的铁钩慢慢下移,划过我沾血的衣领,最后停在我下巴下。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链。

我盯着他铁钩上凝结的血痂,喉咙发紧。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绞刑架的绳索,正套在我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