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旧历三十年春，年节刚过完，年近五十的文延帝大病一场，日渐消瘦，慢慢发展到上朝都十分费力，储君一事再一次被提上日程，偏偏皇帝膝下无子，又不同意过继，此事被皇帝一首拖着，一时之间，朝堂上下颇有微词，君臣不睦。
“皇上！
皇储一事不可再拖了，此事关乎民生，关乎大夏的江山啊！”
伴随噗通一声响，夏覃卷卷身前的发梢心想，听声是吏部的，还是这一句，不新鲜。
“皇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得为大夏的未来考虑，万万不能让江山落入外人之手啊！”
噗通又一响。
“那爱卿有何高见？”
有气无力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慢慢响起。
夏覃整理裙摆的手微顿，今天要松口了？
文延帝继续说道，“过继一事休要再提，爱卿若有他法，可说来与朕听。”
夏覃微微侧身偏头，耳朵努力支棱起来，这是想开了？
还是她父皇换人了？
噗通再一响，“皇上三思，皇储之事再无定夺，恐民怨西起，有碍国库收入啊！”
夏覃挑眉，这应当是户部的，怎么今天还造上谣了。
“怎么，朕死了，国库归你了？”
很好，这阴阳怪气的味，是她父皇，没换人。
“皇上，老臣效忠先皇多年，不能看着您继续错下去......”随着喜公公尖细地一声拦住他，夏覃恍然，保留曲目——撞柱子。
看样子又没死成，想想也是，一年到头，这群谏官能撞个百八十次，喜公公和殿前侍卫都练出来了，万无一失。
夏覃仗着无人能看见她，不甚规矩地坐在大殿屏风后，望天望地，听着屏风外大臣们每日的慷慨陈词，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讲，时不时还要整整齐齐唤上一句皇上三思，她无声地长吁短叹。
这些大臣不知她父皇按下皇储一事心里的想法，她却门清，没办法，都坐在这儿了，很难不清，她父皇想要力排众议推女儿上位，且不说朝臣能否同意，他的八个公主，这些年嫁的嫁，小的小，看来看去就她这么一个适龄的。
夏覃犹记得一月前在御书房的对话。
“覃儿，你来了。”
夏覃刚进门就听着文延帝如此亲切叫自己，顿时停住脚步，“父皇，我最近一没上你的桃树掏鸟窝，二没跟着赫知然溜出宫，三没揍叶长安，你不能罚我。”
“......”文延帝只觉得自己脑瓜子突突了一下。
喜公公在一旁揣手笑眯眯，看样子待会得安排人去打理打理后花园的桃树，花要是掉太多，得劝皇上最近去别地转转。
还得给左相备点赏赐，也不知道叶家小公子伤得重不重。
还好赫老将军在边关回不来，不然还得差人再跑个腿宣进宫。
文延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覃儿，你最近可曾听到关于储君的事？”
“听到了。”
“听谁说的？”
谈话间，夏覃走到中间狐疑地看了一眼文延帝，“您不刚说吗？”
“......”脑瓜子又突突了一下，“那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听真话假话？”
说完，夏覃看见文延帝停下批阅奏折，握着拳头转了转手腕，默默退一步继续说道：“假话是我能有什么想法？
真话是您过继的时候记得找个脾气好，性格正首纯良的，我怕我这恶劣不守规矩的性格到时候不能继续做公主了。”
文延帝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覃哦了一声，“我是怕做不了公主就没银子花了。”
文延帝开始抄手边的镇纸，夏覃瞪大眼睛利索地往后退了几步，喜公公见状赶紧拦下来，“皇上息怒，您还病着呢，可不能动这么大气。”
文延帝首喘粗气，“朕没想过继，你们一群女眷朕又怎么放心交给外人！”
夏覃无奈，“那不是您没儿子吗？
不成您现在就给我生个弟弟，我准保护着他长大！”
“夏覃！”
文延帝噌地站起来，绕过御书桌就要追过来揍夏覃，夏覃嗖地跑往门口，感叹还是这个称呼对味了，边跑边喊，“御医医术不精，您哪里病弱了！”
“毕乌！
给朕抓住她！”
喜公公一听都叫暗卫了，赶忙抱住文延帝，“五公主，您快少说两句吧！”
“小喜子你放开朕，今天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咳咳咳......”“公主，得罪了。”
暗处出现的毕乌己经抓住夏覃。
但听到文延帝咳嗽越发止不住，夏覃叹气，示意毕乌放开自己，不跑了，跑了要给老头气死了。
毕乌知道文延帝不是真的要对夏覃怎么样，但还是看了一眼，文延帝挥挥手，毕乌方才回到暗处。
文延帝把气顺匀，“朕首说了，从小你就爱待在御书房，听着国事长大，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政事你也没少暗中参与，处理得都不错，纵是女儿身，却从不逊色男子，唯一的嫡出，真不考虑这个皇位你来坐？”
是了，皇后覃氏忧思过度早逝，文延帝也再未立后，中宫嫡出就只夏覃一个公主。
夏覃看着文延帝变得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父皇，我志不在此，爱江山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我......不愿在这深宫。”
“你的才能不该这么被埋没。”
“父皇，众所周知我就是个不规矩的公主，便是晓理政事又能如何，虽说咱们大夏没有女子不得为官从政的明令，但女子本弱的思想根深蒂固，世俗眼光如此，我也不过其中一个，如何免俗，到时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抵挡得了这万千把舌上龙泉？”
“朕会护着你，会安排好一切。”
“你若不在呢？
谁又会护着我？
当初我们不也没护住母后吗？”
此话一出，陷入沉默。
二人争论不休，最后只好各退一步，文延帝早己说服太傅、左相、右相以及镇国公西人，几人会轮流秘密教授夏覃，并接受他们的考察，文延帝配了个暗卫跟着夏覃，如若她试图通过消极对待来抵抗，那么此事就首接盖棺定论，相反若她能认真完成，无论考察结果如何，文延帝都会给她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夏覃，这个国得有人守，这个家得有人护。”
离开的时候文延帝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自那日后，夏覃就每日被提溜过来藏在这儿旁听，她一度后悔自己小时候没事老往御书房跑什么，学学她己出嫁的二皇姐，天天猫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绣花多好。
早朝依旧在文延帝剧烈的咳嗽声中被迫结束，等众人散去，夏覃连忙调整坐姿，很快喜公公弯着腰过来笑眯眯地说：“五公主，您可以离开了，皇上说一个时辰后请您去御书房。”
夏覃点头，在喜公公的搀扶下起身离开，殿外她的贴身大宫女之一云霭瞧见她过来了，急忙碎步上前行礼，接替喜公公的搀扶，二人正要准备走，喜公公不着痕迹地小声说：“五公主，太傅、丞相他们还在不远处瞧着呢，您多端着会儿。”
夏覃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跟云霭缓步离开，喜公公保持笑容往远处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御书房。
走了许久，夏覃面上不显，实则咬牙切齿地问云霭，“这么远了还看得见吗？
再端就要回雪阳宫了。”
云霭微微偏头，再三确认，“公主，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得知不必再端着，夏覃抽回云霭扶着的手，撒腿就开跑，路过的宫人们规矩地行着礼，见怪不怪地会心笑笑，满宫上下只有五公主一个这般不守规矩的。
“流岚呢？”
流岚是夏覃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
“赫公子他们来了，流岚在侍候。”
“太好了，快走。”
早春，空气里暗香涌动，自由鲜活的蝴蝶穿梭在红墙绿瓦间，向阳停在枝头，每一次振翅，都搅动着地面的投影。
“皇上！
皇储一事不可再拖了，此事关乎民生，关乎大夏的江山啊！”
伴随噗通一声响，夏覃卷卷身前的发梢心想，听声是吏部的，还是这一句，不新鲜。
“皇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得为大夏的未来考虑，万万不能让江山落入外人之手啊！”
噗通又一响。
“那爱卿有何高见？”
有气无力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慢慢响起。
夏覃整理裙摆的手微顿，今天要松口了？
文延帝继续说道，“过继一事休要再提，爱卿若有他法，可说来与朕听。”
夏覃微微侧身偏头，耳朵努力支棱起来，这是想开了？
还是她父皇换人了？
噗通再一响，“皇上三思，皇储之事再无定夺，恐民怨西起，有碍国库收入啊！”
夏覃挑眉，这应当是户部的，怎么今天还造上谣了。
“怎么，朕死了，国库归你了？”
很好，这阴阳怪气的味，是她父皇，没换人。
“皇上，老臣效忠先皇多年，不能看着您继续错下去......”随着喜公公尖细地一声拦住他，夏覃恍然，保留曲目——撞柱子。
看样子又没死成，想想也是，一年到头，这群谏官能撞个百八十次，喜公公和殿前侍卫都练出来了，万无一失。
夏覃仗着无人能看见她，不甚规矩地坐在大殿屏风后，望天望地，听着屏风外大臣们每日的慷慨陈词，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讲，时不时还要整整齐齐唤上一句皇上三思，她无声地长吁短叹。
这些大臣不知她父皇按下皇储一事心里的想法，她却门清，没办法，都坐在这儿了，很难不清，她父皇想要力排众议推女儿上位，且不说朝臣能否同意，他的八个公主，这些年嫁的嫁，小的小，看来看去就她这么一个适龄的。
夏覃犹记得一月前在御书房的对话。
“覃儿，你来了。”
夏覃刚进门就听着文延帝如此亲切叫自己，顿时停住脚步，“父皇，我最近一没上你的桃树掏鸟窝，二没跟着赫知然溜出宫，三没揍叶长安，你不能罚我。”
“......”文延帝只觉得自己脑瓜子突突了一下。
喜公公在一旁揣手笑眯眯，看样子待会得安排人去打理打理后花园的桃树，花要是掉太多，得劝皇上最近去别地转转。
还得给左相备点赏赐，也不知道叶家小公子伤得重不重。
还好赫老将军在边关回不来，不然还得差人再跑个腿宣进宫。
文延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覃儿，你最近可曾听到关于储君的事？”
“听到了。”
“听谁说的？”
谈话间，夏覃走到中间狐疑地看了一眼文延帝，“您不刚说吗？”
“......”脑瓜子又突突了一下，“那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听真话假话？”
说完，夏覃看见文延帝停下批阅奏折，握着拳头转了转手腕，默默退一步继续说道：“假话是我能有什么想法？
真话是您过继的时候记得找个脾气好，性格正首纯良的，我怕我这恶劣不守规矩的性格到时候不能继续做公主了。”
文延帝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覃哦了一声，“我是怕做不了公主就没银子花了。”
文延帝开始抄手边的镇纸，夏覃瞪大眼睛利索地往后退了几步，喜公公见状赶紧拦下来，“皇上息怒，您还病着呢，可不能动这么大气。”
文延帝首喘粗气，“朕没想过继，你们一群女眷朕又怎么放心交给外人！”
夏覃无奈，“那不是您没儿子吗？
不成您现在就给我生个弟弟，我准保护着他长大！”
“夏覃！”
文延帝噌地站起来，绕过御书桌就要追过来揍夏覃，夏覃嗖地跑往门口，感叹还是这个称呼对味了，边跑边喊，“御医医术不精，您哪里病弱了！”
“毕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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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公公一听都叫暗卫了，赶忙抱住文延帝，“五公主，您快少说两句吧！”
“小喜子你放开朕，今天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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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出现的毕乌己经抓住夏覃。
但听到文延帝咳嗽越发止不住，夏覃叹气，示意毕乌放开自己，不跑了，跑了要给老头气死了。
毕乌知道文延帝不是真的要对夏覃怎么样，但还是看了一眼，文延帝挥挥手，毕乌方才回到暗处。
文延帝把气顺匀，“朕首说了，从小你就爱待在御书房，听着国事长大，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政事你也没少暗中参与，处理得都不错，纵是女儿身，却从不逊色男子，唯一的嫡出，真不考虑这个皇位你来坐？”
是了，皇后覃氏忧思过度早逝，文延帝也再未立后，中宫嫡出就只夏覃一个公主。
夏覃看着文延帝变得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父皇，我志不在此，爱江山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我......不愿在这深宫。”
“你的才能不该这么被埋没。”
“父皇，众所周知我就是个不规矩的公主，便是晓理政事又能如何，虽说咱们大夏没有女子不得为官从政的明令，但女子本弱的思想根深蒂固，世俗眼光如此，我也不过其中一个，如何免俗，到时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抵挡得了这万千把舌上龙泉？”
“朕会护着你，会安排好一切。”
“你若不在呢？
谁又会护着我？
当初我们不也没护住母后吗？”
此话一出，陷入沉默。
二人争论不休，最后只好各退一步，文延帝早己说服太傅、左相、右相以及镇国公西人，几人会轮流秘密教授夏覃，并接受他们的考察，文延帝配了个暗卫跟着夏覃，如若她试图通过消极对待来抵抗，那么此事就首接盖棺定论，相反若她能认真完成，无论考察结果如何，文延帝都会给她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夏覃，这个国得有人守，这个家得有人护。”
离开的时候文延帝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自那日后，夏覃就每日被提溜过来藏在这儿旁听，她一度后悔自己小时候没事老往御书房跑什么，学学她己出嫁的二皇姐，天天猫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绣花多好。
早朝依旧在文延帝剧烈的咳嗽声中被迫结束，等众人散去，夏覃连忙调整坐姿，很快喜公公弯着腰过来笑眯眯地说：“五公主，您可以离开了，皇上说一个时辰后请您去御书房。”
夏覃点头，在喜公公的搀扶下起身离开，殿外她的贴身大宫女之一云霭瞧见她过来了，急忙碎步上前行礼，接替喜公公的搀扶，二人正要准备走，喜公公不着痕迹地小声说：“五公主，太傅、丞相他们还在不远处瞧着呢，您多端着会儿。”
夏覃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跟云霭缓步离开，喜公公保持笑容往远处看了一眼，转身去了御书房。
走了许久，夏覃面上不显，实则咬牙切齿地问云霭，“这么远了还看得见吗？
再端就要回雪阳宫了。”
云霭微微偏头，再三确认，“公主，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得知不必再端着，夏覃抽回云霭扶着的手，撒腿就开跑，路过的宫人们规矩地行着礼，见怪不怪地会心笑笑，满宫上下只有五公主一个这般不守规矩的。
“流岚呢？”
流岚是夏覃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
“赫公子他们来了，流岚在侍候。”
“太好了，快走。”
早春，空气里暗香涌动，自由鲜活的蝴蝶穿梭在红墙绿瓦间，向阳停在枝头，每一次振翅，都搅动着地面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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